下午的訓練一上來就跑圈,高銳生個子高,站在人群的最後排,簡然終于找到他,立刻跟後面的女生商量,換到高銳生旁邊。
她本來想着道歉,說自己不是故意叫他250,但大概是跑步擺臂把腦子擺亂了,她一張口就成了:“二百五,我錯了嘛,我不是故意嘲笑你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本來都快忘了這事兒的高銳生真想打死她!
大家都在跑步,他倆又站在隊伍的最後,一舉一動十分顯眼,高銳生剛一擡手,被眼尖的教官抓到。
“有空鬧是吧?我看你們還是不累!高一藝體班方隊,跑步加一圈!”
高銳生立刻收手,表情嚴肅,在隊伍中高喊:“教官對不起!下次不敢了!”
教官不肯,嗓子喊破音也要回複:“不管下次敢不敢,這次說加一圈就加一圈!”
話音一落,其他沒鬧被無辜牽連的同學紛紛翻着白眼抱怨:“啊?憑什麼啊?”
“有病吧,跑死了怎麼辦。”
“誰在鬧啊,他不累他跑不行嗎。”
他們的腳步不滿地拖着地,所到之地揚起一片黃土。
教官裹了一圈毛邊的嗓子喊:“再讓我聽到聲音,還加一圈!”
藝體方隊安靜下來,本來搓着地跑的腿也擡起來。
高銳生雙唇抿成一條直線,下巴緊繃,似乎有千萬句話堵在胸口裡,連呼吸都被壓的沉重,整個人散發着“我很生氣,近我者死”的氣質。
簡然拔腿往反方向跑。
五分鐘後,簡然跑回到隊伍最前方,中氣十足:“大家正常跑完三圈就行,不用加圈了!”
同學們的負擔減輕,眼睛跟着亮了。
人可真奇怪,一開始還覺得得跑五圈真要命,現在覺得隻跑五圈真好。
沒人問為什麼那一圈不用跑,就算有人想過,也隻是以為多加一圈是教練說着玩的,直到下午的訓練結束,他們看見簡然一個人去繞圈跑步,才知道她這是一人做事一人當。
太陽悄悄落山,隻留下幾縷金色的餘晖在天際徘徊,大片的雲朵聚成淡淡的紫羅蘭色。
營地的旗杆在落日餘晖下拉長了影子,耳邊隻留有幾聲鳥鳴穿插。
獨自一個人跑完五圈,穿着綠色迷彩服的少女擦了臉頰滑落的汗,沖着教官比了個緻敬的手勢。
放松走了小半圈,簡然接過高銳生遞過來的水。
她倒是不覺得累,但是天氣太熱,她跑的有點脫水,雙唇微微泛白。
高銳生不再糾結于那句二百五,愧疚地看着她:“你小口抿,别喝太快。”
“知道。”簡然不以為意,反而不理解他的表情,“你這麼緊張幹什麼?這才哪到哪?”
高銳生知道跑五圈對她來說不是大事,但是最後不管怎麼說都是因為他才加的圈,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所以你剛才掉隊,是去跟教官說自己多跑五圈?”
“不然呢?”
“你傻不傻?”心裡的關切開口成了責備,高銳生說,“為什麼不叫上我讓我陪你?”
簡然一臉莫名其妙:“倆人跑五圈,這不純純有病嗎?”
“萬一兩個人隻用一人跑三圈呢?”
高銳生一認定的事就一如既往的犟,簡然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他都會想辦法說服她,幹脆她不說話了。
等他倆慢悠悠走到食堂,教官都已經訓完話正式開飯,飯盒用得是基地統一提供的老式不鏽鋼飯盒,跟在武校用的一樣。他倆得心應手的打了飯,随便找個角落。
找位置的時候沒注意,等坐下了才發現,這一桌除了簡然,坐着的全是男生。
大家一臉生無可戀地拿勺扒拉幾下自己飯盒裡的飯,沒人肯下嘴。
“這什麼東西啊?給豬吃的吧,太難吃了。”
“豬都不吃這種。”
“教官還說必須得都吃完,我打飯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一勺有這麼多。”
“不吃完會怎麼樣啊?”
“站軍姿,跟沒疊軍被的一樣。”
“真有病,不上學來吃這種苦,我想給我媽打電話。”
“你帶手機了嗎?”
“帶了,交給老師了,軍訓後還。”
“……日!”
簡然是真餓了,唏哩呼噜吃進肚子裡大半碗,聽見他們的對話,才注意看自己飯盒裡飯的賣相。
好像……确實差了點,一副色香味棄權的模樣,但人是鐵飯是鋼,它不好吃但它真抗餓啊。
她把剩下的幾口扒拉完,在一衆抱怨聲中弱弱開口:“那什麼……你們要還沒吃,給我吃?”
長這麼大的沒聽過這種請求,幾個男生面面相觑。
他們中大多數人都吃過一口,沒辦法給女生。簡然就接過一個沒動過的,呼哧呼哧又是一大份。
簡然看着是真瘦,但她的瘦不是飯量小導緻的,純屬消耗大,高銳生習以為常,但其他人哪看過這陣仗,表情集體凝固。
她不管其他人錯愕的眼神,吃完拿起兩個飯盒,跟高銳生一起離開食堂。
晚上名義上還有訓練,但是普通高中生的身體素質顯然是頂不住這樣高強度的訓練,晚上簡單集合後,訓練改成了組織觀看電影。
因為是白來的休息,因此大家對這部電影抱有非常大的熱忱,聲稱再不好看也要看。
“哇,看什麼?武打片嗎?李小龍之類的?”
“還是特種兵?戰狼?”
“會不會是《長津湖》啊?我之前看過,還挺感人的。”
……
在雀躍的期待聲中,電影拉開了帷幕。
斑駁的雪花屏,毫無特效可言的電影制片廠logo,充滿年代感的刺耳音效。
三個紅色大字出現在黑白屏幕上,證明不是投影儀有問題——
《霸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