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麼一通動作，童話的呼吸還沒平複下來，正微微地喘，此時她瞪着童謠，胸膛一上一下起伏着。畢竟受了驚吓，童話的臉色有些發白，正顯得眼尾那點兒紅更明顯，哭了一樣。

沒什麼攻擊力，甚至瞧着還有點可憐。

童謠隐隐約約聽到那個男人被踹下之前對童話說的話。

在他們眼裡，童話跟他們一樣不是什麼好人。

而童話之前的所做所為，也明白昭示着她就是故意要害童謠，童話從未後悔或者反思過，并沒覺得她有哪裡做錯。

她是真的把童謠看成仇人，而不是當做姐姐。這是童謠無數次被害，徹底失望之後，才醒悟的道理。

童謠看着眼紅紅的童話，有點怔忪，童話到底是因為扔人有點害怕，還是……有為那句話而難過擔心呢？

童話不會覺得做錯，又怎麼會真的害怕自己沒有好下場？

童話的嗓子受過傷，說話時隻要聲音大一點，就會顯得有些尖利澀耳，這會兒她被童謠看得久了會兒，眼睫顫了顫，竟然有點閃躲地垂下眼睛，聲音都輕了:“你看我幹什麼。”

大概是發現自己現在不太體面，好像在心虛，輸了幾分氣勢，童話忙伸手去抹眼睛，一通揉得亂七八糟，通紅的鼻子都能被她揉掉了，也不罷手，半點不想讓這點脆弱給人瞧見，童謠忽然不知道自己的心裡是什麼感覺。

“别看我了。你不是要把我送去和他們彙合嗎？停在半路是什麼意思，怎麼，見我太殘忍，你還想來教訓教訓我？”童話惡狠狠地發問，語氣變得譏诮而諷刺。

“你也别指望我感謝你讓我對付他們，他們都是活該，反正現在很明顯，先下地獄的是他們，才不會是我。”

“你還會覺得你死後要下地獄？”童謠忽然道。

“他們，還有你們，都這麼覺得啊。可是我一定會活很久，比所有人都久。”童話“哼”了聲，“禍害遺千年，你這種假好人，天天想着救誰保誰的，才該多擔心擔心自己的命吧。”

童謠其實很想說一句，她并沒有那樣覺得。從前，她不懂為什麼童話會這麼偏激，現在她才知道，童話常被那群人欺負，又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在衆人之間無法明晰自己的定位，總感到格格不入，心理才會慢慢變得不太正常。

一開始，并不是童話的錯。她也沒抱有過那樣懲治童話的心思。

可見童話這幅模樣，童謠也來氣，看來童話情緒消解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她來調解，甚至童話還能反過來說起她！

童謠的唇都快被自己咬破:“我不好心，你早就不知道多少次死在喪屍群手下了。”

“所以你不是也正好不想管我了嗎？我們不再當姐妹，求之不得！”童話冷嘁。

“我們讓你跟随大部隊，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可你卻要我單獨送你再單獨返回，你又有擔心過我嗎？你以前那些作為，從沒把我當姐姐，你卻突然說舍不得我讓我送，誰會信？我也不想當一個成天想着害我的妹妹的姐姐！”

“……”

童話忽然熄了音。

童謠還生氣着，卻對童話的沉默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她。童話向來是沒理胡攪蠻纏，得理更是不饒人的那種性子，吵架中突如其來的沉默，可和童話不适配。

“以前我就是讨厭你，想害你，我不會解釋。做你的妹妹，從來不會有人關注到我，而他們都時時刻刻看着你，我很嫉妒。但我讓你送我這回，我壓根沒想叫你送死。”

“……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我也有異能，不是曾經的拖累，所以我就沒考慮過讓你孤身一人回去。你開車走的時候，我想着再偷偷跟上你的。”

“我不知道我怎麼說服你們帶上我。我就是想跟着應琅，跟着你們。我确實又一次利用了你的善良，但本意我隻是想和你去城市。”

“我擔心你們不帶我，我給你送過魚，你大概也是扔了吧。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是為了讨好你送的，就是因為我想和你們一塊而已。”

童話會破天荒解釋這麼多，童謠倒是完全想不到。她愣愣看着童話從車上下來，拍了拍灰，一個人不知道要往哪走，忙攥住童話的手:“你要往哪去？”

“我用不着你送！我自己去找應琅。”童話似乎是坦白後臊得慌，甩開童謠的手後，始終偏着身子，不敢看童謠。

耳朵……紅了。

這樣子還是第一次見。童謠心想。

但她不能輕易同意童話，這次行動不是兒戲，她必須要和童話說清楚:“你知道我們去城市裡不是過家家，而是有重要的任務。你初獲異能，根本還不熟練，那些喪屍不好對付，我們也沒心力全程照顧你。并且，你如果還是不改，每次使我，或者隊伍陷入危險之中，我們都是不可能接收你——”

童謠的話被打斷，童話氣呼呼地吼:“你們踢不掉我的，不管帶不帶我，我都會跟在你們身邊，到時候，你們還是得接收我。我不會成為你或者你們的麻煩，愛信不信！”

童話表面是悶着勁兒向前走，内心在哀嚎這次是沒法說動童謠了，每次都得吵架，4399則已經調出地圖，準備鎖定應琅他們一行人的目的地，好讓童話趕快趕過去。

“你走反了。”童謠忽然叫住她。

童話:……

對不起，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往哪兒走啊。

“不用你說！”為維持人設的童話轉過身，難堪惱怒地瞪了童謠一眼，換了個方向繼續直行。

這時，她聽到身後的童謠歎了口氣:“算了…走吧。”

童話:！！！

童話猛地轉身，盯着她，雖沒說話，可緊繃的手指和身體，都在訴說她的緊張和期待。

就這麼高興麼？童謠心裡一哂。

童謠心知，說到底，童話都是為了應琅，竟然能為他而改，也不知道童話能不能真的如她所說不麻煩任何人。

童謠開口:“這是最後一次我相信你。不要再想着害我，而我也不會護着你，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我不再是你的姐姐了。”

她說完，走回到駕駛位，關上門。童話趁童謠這會兒看不見，在地上樂了好一會兒才爬上後廂去。

“還是魚有用。”童話覺得是童謠心軟了，她揣摩着問4399，“你說我要不要再多送幾條？”

“童謠連個魚影子都沒見着呢！再送小心都被白影偷光。”4399搖頭，童話覺得也是，一想到這兒，她又生氣，“我回去非得罵死那個白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