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那個意思。”皮影打着圓場,并不是錢的問題,皮影是沒想到夏晝會得到這麼高的評價。
恰好這時皮筝派人過來喊皮影去宴客,皮影不情願地先離開了,覃倫沖助理擡下巴,“跟着皮小姐吧,這裡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好。”助理也出去了。
整間房就剩下他們兩個人,空氣裡透着一絲古怪的氛圍。
“坐吧,給你修一修眉型。”覃倫的手搭在椅背上,望着鏡子裡的夏晝:“平時都是在美容院做的吧?”
“是。”夏晝颔首,身體僵硬。
覃倫卻十分淡然,将夏晝的劉海撇向一邊:“不太适合你,太嚴肅。我的印象中,你是很活潑的。”
“是嗎?”活潑這個詞仿佛跟自己不沾邊,那仿佛是上個世紀的事。
“閉上眼,别動。”
夏晝合上眼,感覺到兩根冰涼的手指從額前劃過,眉毛、臉頰,緊接着同樣冰冷的刀片刮擦眉骨的聲音,眼皮前不斷有陰影晃來晃去。
……
時間仿佛很漫長,睜開眼睛時,實際上才過了一分鐘。
“怎麼樣?”
覃倫站在夏晝身後,對着鏡子與她對視。
确實沒有之前那麼冷淡,增添了一絲俏皮。
夏晝起身說謝謝,裙擺跟着她的身體,如貓尾般在地闆上一掃。
“這條裙子哪裡定制的?”
夏晝轟的一下臉燒紅了,皮影問她還能底氣十足地說山寨,但這會許久不見的故人問題來,卻有一種同學聚會穿山寨貨被拆穿的窘迫,“朋友家……定制的。”
“我從來沒在市面上見過這種布料,除了一個地方。”覃倫蹲下身,手指剛要撚起裙擺,裙擺又從指尖溜走,像是故意不讓他碰。
“什麼地方?”夏晝垂頭問。
覃倫剛要回答,有人敲門。
長發男人探身進來,夏晝眯着眼才看清楚是皮靖,因為皮靖穿着一套正統的白西裝,和平日裡藝術家随意的穿搭風完全不同。
“小晝,小影讓我問你好了沒有,宴會馬上開始了。”
化完妝的皮影被皮筝拉着去見王叔、張姨家的公子,皮靖正好找了個機會溜走,想看看夏晝怎麼樣了,沒想到撞見了這一幕。
“覃老師嗎?皮影的妝是你化的吧?”皮靖走過去,握住覃倫的手,“實在是鬼斧神工,妙手回春。”
“……這都什麼形容。”夏晝無語。
“皮大師,久仰。”覃倫很快恢複了紳士風度,回握道,“我也是經常去看你的作品展覽。”
“哦是嗎?我下個月也有一場展覽,如果覃老師需要,我可以給你兩張票。”
“那再好不過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頗有點暗自較勁的味道。夏晝站起身,皮靖的注意力瞬間被這條裙子吸引了,“小晝,你今天可太好看了,而且我還沒見過你穿高跟鞋呢。”
“靖哥。你也不賴。”
商業互吹完畢,皮靖紳士伸出一隻臂彎,“我領着你去吧。”
夏晝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回頭沖覃倫問,“覃老師,一起去參加宴會吧。”
“你們先去,我收拾一下。”
望着兩人的背影,覃倫目光蓦地一下變得冰冷,與先前判若兩人。
宴會很快開始了,皮筝發表了一通感謝賓客的講話,介紹了弟弟妹妹,還把夏晝帶上,有眼色的人都知道是什麼情況,但也有不少人竊竊私語,夏家的遺孤怎麼也在,可有點晦氣。
皮影端着酒杯,跟夏晝咬耳朵,“等會我要去邀請覃老師跳個舞。”
“皮寶,你又……”
“難得一遇啊!沒道理放過這個機會啊!”
“——小影,小晝,過來!”
還沒聊兩句,又被皮筝喊過去。
整個宴會的前半段,夏晝跟着皮影在宴會上流轉,東西沒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不少,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皮筝一邊顧着皮影,還要盯着皮靖。尤其是一見到皮靖和男人喝酒聊天就緊張不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樂隊提前上班,強行打斷皮靖,把他帶到夏晝身邊。
“小靖,不邀請夏晝跳支舞?”
要命!穿着高跟鞋走路都不穩,現在還喝了酒,怎麼跳舞。
夏晝對皮影使了個眼色,期望對方救場。
皮影晃了晃夏晝的手,“夏寶,幫幫我哥,不然要挨我姐姐的罵了。”
夏晝揚起剛修好的眉毛,以為皮影捉弄自己,想撓她的癢癢。
誰知皮靖竟然伸出了手。
“May I?”
喝多了的夏晝雙頰通紅,舌頭發麻,“靖哥,其實我不太會。”
不是不太會,而是太長時間沒跳,她真的不想在最好朋友的生日宴上出醜。
“沒關系,我帶着你。”
溫柔多情的大藝術家跟情窦初開的少年似的,羞澀執着。
衆目睽睽之下,夏晝沒有理由再推拒,手指落在了他滾燙的手掌心。
起步還算順暢,但因為裙子布料太過絲滑,皮靖搭在夏晝肩膀上的手時不時地往下落,有一下差點滑到腰間,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夏晝也察覺到了,問他怎麼了。
“這條裙子哪裡買的?”皮靖認為罪魁禍首是裙子。
“……”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有人問她裙子哪裡買的了,夏晝公平對待兩兄妹,給出了一樣的答案:“山寨貨。”
皮靖皺了皺眉,喃喃道:“不可能吧。”
本着今天壽星公最大原則,皮影大膽地到桌前請覃倫跳舞。
原本連他拒絕後的說辭都想好了,沒想到他欣然同意:“我的榮幸。”
覃倫的自信是有理由的,他的舞跳得非常好,遊刃有餘,帶着風情十足的皮影在華爾茲樂曲中連旋、擺蕩和擁抱。
皮影快樂極了,笑聲洋溢在整座花園裡。
其他人也紛紛投入舞池,享受浪漫的舞曲。唯有皮靖和夏晝依舊很拘束,皮靖越是緊張,動作越僵硬怪異,因為手心出汗,好幾次旋轉的時候都幾乎要脫手了。
覃倫和皮影愈發自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靠近皮靖時,覃倫狠狠撞了一下他,原本重心就不穩,這一撞直接使得皮靖一崴,手跟着一松,夏晝如蝴蝶般飛了出去。
“啊——小晝!”皮靖驚呼。
盡管醉得不清,夏晝無比清醒地意識到自己要出醜了。
但迎風飛舞的感覺竟然這麼好,就在她做好準備要狠狠墜落地面時,想象中的堅硬觸感并沒有到來。
“嗵——”他跌入一個寬闊、堅實的懷抱,魅惑的迷疊香味襲來。
世間竟然有如此美好的地方?
那一刻,她腦海裡還有一個念頭:我好像沒按報警器吧?怎麼還會有人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