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門即将合上,僅剩一公分不到的門縫,一陣強力的勁風吹來,門從裡面打開了,一張小臉重新鑽了出來。
凜冬還在樓道裡站着,挺拔如松,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表面波瀾不驚,心裡卻翻江倒海,浪濤洶湧。
“怎麼了?”他啞着嗓子問。
“你……沒戴口罩。”
凜冬摸了摸臉,氣定神閑地噢了一聲,揮揮手,轉身隐入消防門内,下一秒撒腿就往樓上跑。
耳後傳來肆意的大笑聲,凜冬自己也跟着笑了。
·
回到歸海樓,阿訓焦急地等在了他的辦公室。
“怎麼樣?”凜冬大步跨到辦公桌前,解開西裝扣子。
“老大,你太神了!他果然失蹤了!”
上午給夏晝錄完筆錄,凜冬立刻讓阿訓去查覃倫的下落,他希望自己這一次直覺失靈,可是很不幸——
“覃倫昨晚沒回家,也聯系不上,今天早上覃倫的家人去警局報了案,警方考慮到覃倫的社會影響,懷疑是被綁架,便立了案。查監控發現他最後出現是在王府步行街的白浪藝術館,也就是皮家畫展中心。”
凜冬眼皮一跳,最後出現的是畫展中心,那是亞瑟做的無疑了。
“下午四點多,覃倫跟着夏晝等人進了休息室喝茶,後來夏晝去了洗手間,亞瑟跟過去,覃倫也尾随去了,然後就再也沒出來過。”
消失在洗手間,是罪犯分子的慣用伎倆,凜冬心裡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所以洗手間也沒有他的……”
“沒有屍體,沒有痕迹。”阿訓目光如鏡,一切已經相當明了,“他被帶走了。”
凜冬與他對視一眼,覃倫和辛玖的身份不同,辛玖被帶走是為了阻止他保護夏晝,而覃倫并不具備這個功能,他隻是一個變量,亞瑟應該隻是單純讨厭他。
可如果是這樣,在洗手間教訓一頓即可,為什麼把人從洗手間綁走?難道覃倫發現了亞瑟的秘密,亞瑟要滅他的口?
“警方那邊讓他們查他們的。”凜冬的食指點在櫻桃木桌上,沉聲交代道:“我們先查查亞瑟坐的那趟飛機,看看他是否辦理了大件托運,不,連同下一班機也一起查,調出50公斤以上的托運名單,看看會不會有兩個太古人的線索。如果是運出境,那就真的麻煩了。”
出境的話他們就不具備辦案權限,隻能請求國外警方協助調查,那就不是他們能左右的了。
阿訓埋着頭在筆記本記錄,字迹潦草,記錄到“50公斤”的時候,停住了筆,“不對呀,老大,覃倫不止50公斤吧,按照他的身高和體型,起碼70公斤往上。”
凜冬沒回答,阿訓望着那雙灰藍冷調的瞳孔,渾身打了個冷顫,“不會這麼慘吧?”
“都在嗎?開個會。”
“除了鈴蘭姐請假,都在。”
凜冬點了點頭:“去安排吧。”
阿訓出去後,凜冬拿起手機,撥了個号碼。
“鈴蘭,家裡沒事吧?”
耳邊是嘈雜的鍋碗瓢盆叮當響,耳朵敏感的他把手機移開一公分,收到了答複。
“老大,我晚點跟你說!”
電話咔哒收線了。
凜冬靠在椅背上,輕歎一聲。
鈴蘭是本地人,父母都是工人,從小把鈴蘭當兒子養,後來真生了一個兒子,太過溺愛,家裡每天雞飛狗跳。鈴蘭畢業後考公,順利上岸,工資基本上夠養活一家人,但總是悶悶不樂,直到跟着凜冬後,性格有了一些轉變,生活也寬裕了不少,除了弟弟時不時惹麻煩,日子也算越來越好了。
偏偏這時候,父母又開始張羅給鈴蘭介紹對象,都被鈴蘭工作忙給回絕了,眼看着鈴蘭快要三十歲,父母不幹了,變着法地逼她去相親。
今天請假八成是父母以身體不舒服把她騙回家,聽着鍋碗瓢盆聲,肯定不是不太順利了。
“老大,人到齊了。”
凜冬起身走到會議室,偌大的空間隻有紀年、阿訓、小麻雀和雷大妞,凜冬瞬間産生了人才凋零的感覺,當下決定去跟人事部要點人。
夏晝和辛玖的筆錄發送到了每個人的平闆上,所有人都認真翻閱起來。
凜冬看完一遍,拉回頂端,用電容筆在“綁匪、兩個太古人”幾個字上畫了個紅圈:“先查清楚他們的身份和國内的策應人,太古人出入咱們這一帶,應該是非常顯眼的,不可能一點痕迹不留。”
說到這,他的眼前晃過下午經過車前的AI機器人,大雨裡肉眼和監控攝像頭看不見,但它們是移動的,有沒有可能它們在巡邏時能“看到”這兩個人的臉呢?
想到這,他心裡萌生出了一絲希冀,拿出手機調出一個人的微信,發了一條信息。
“阿玖是第一個,但絕不會最後一個。”雷大妞粗粝的手指憤憤不平地滑動平闆,這些太古人簡直過于嚣張,光天化日綁架國安系統人員,想想就火冒三丈。
“覃倫便是第二個,我已經根據老大的吩咐,通知機場提供大件托運的名單了。”阿訓在會議室的巨幅屏幕上播放白浪藝術樓的監控,并以夏晝作為錨點自動切換畫面。
“你們看,亞瑟幾乎沒有離開過夏晝超過半米的範圍,身上的屏蔽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阻斷其他人靠近。從動作上來看,他對接近夏晝的人都抱有或多或少的敵意,尤其是多次試圖接近的覃倫,都被他用身體擋住了。”
“可是,皮靖不是離夏晝姐更近嗎?”小麻雀咬着筆頭,在監控錄像裡都能看出皮靖儀表堂堂,對夏晝舉手投足裡皆是遮掩不住的愛護,絕對不是對妹妹朋友這麼簡單。
“也許是因為名氣大?”紀年問。
雷大妞擺手否認,粗聲粗氣道:“不,覃倫的名氣也不比皮靖小的。在當今流量為王的娛樂圈,覃倫也算是個自帶流量的公衆人物。”
凜冬注意到,每走到一幅畫前,亞瑟和皮家兄妹都能聊得上幾句,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也許是因為藝術品味相同,亞瑟很可能學過藝術……也可能是自己活着家裡正從事和藝術相關的行業?”
全員點頭認可這個結論。
紀年把這一點也記錄下來,看能不能結合“海王星”“銀發男人”這些線索,在暗網的隐匿人肉搜索社區搜到相關線索,說到底最關鍵的還是亞瑟的身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