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也被門鈴聲吓了一大跳,情急之下把川續斷塞到沙發縫裡,起身抻了抻身上全新的深藍色家居服,感歎再也不是黑白色了。
這個點不打招呼上來的,隻有一個人——
門口站着病恹恹的夏晝,穿着一條半開襟長及腳踝的白裙,頭發半幹,發尾還在滴水。
“凜處長,我把紙條拿給你。”
凜冬接過紙條,展開一看,癫狂無序的太古文,他想着找人去鑒定一下筆迹,肯定對亞瑟的性格側寫有幫助。
“證物提交了,沒其他事了吧?”夏晝抱着胸,寬松的裙身襯得她愈發消瘦。
樓道感應燈滅了,凜冬聽着對方說話聲音嘶啞,睫毛上還閃着晶瑩的星光。
“你哭過?”
夏晝垂着臉,“沒事。”
“吃了嗎?”
夏晝搖了搖頭。
凜冬讓出半個身位,“進來吧,吃點東西。”
猶豫了幾秒,夏晝走了進去,但看都沒看餐廳,循着沙發上的法蘭絨毯鑽了進去。
凜冬跟到沙發邊,仿佛看到一隻貓入了自己的窩,心髒一陣強烈的拉扯,他小心翼翼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你别管,這是我的事。”夏晝翻了個身,背對着凜冬。
凜冬沉默了一會,走到沙發另一邊,蹲了下來,語氣從未有的溫柔:“想吃什麼?”
“我不吃。”夏晝把毯子往上扯,臉縮進陰影裡。
凜冬強調:“熱的。”
夏晝肚子裡的饞蟲聽到這兩個字,立刻叫嚣抗議,畢竟從上午吃了一碗黑松露炒飯到現在粒米未進,而且剛才清理房子還費了不少體力。
向來能屈能伸的夏晝立刻改口,報起了菜名:“酸菜魚、酸湯肥牛、酸辣土豆絲……”
“怎麼都是酸的?”凜冬奇怪道。
“沒聽過‘多吃酸少受苦’嗎?”夏晝說話帶着濃濃的鼻音,她不過是想找個人發洩一下,而很不巧凜冬撞到了槍口上。
但天下沒什麼事可以為難到凜少爺,半個小時後,敲門聲如約響起。
夏晝霎時如一隻受驚的小貓,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下意識要找地方躲。
“别走。”凜冬抓着她的手腕,輕聲安撫:“是送餐的,别怕……”
夏晝睜着通紅的眼眶,唇色泛白,不安地被壓回了沙發。
凜冬快步去開門,把小推車拉進來。
聞到菜香的夏晝赤着腳奔到了小推車前,揭開了菜罩。她不相信凜冬會魔法,可這個男人總是一次次表演出令人吃驚的魔法。
三道菜一個不差,還有一大碗香噴噴的白米飯,飯上撒了一堆黑芝麻。
啪嗒、啪嗒。
兩顆淚水剛好砸在了黑芝麻上,夏晝快速抹幹淚水,沒讓凜冬看見。
凜冬正從鞋櫃裡翻出一個女士鞋盒,将一雙未拆封的白色絨毛拖鞋放到夏晝腳邊:“穿鞋,現在是秋天,你的中醫白看了?”
“新的。”他快速補充道。
夏晝緩緩穿上拖鞋,想起下午給自己遞鞋子的高雲。很快,她走進廚房,輕車熟路地取出黑白兩色小貓餐具:“你也一起吃吧?”
“我吃過了。”凜冬從茶幾上拎起筆記本,也坐到餐桌上,把手機調成靜音,“我要寫報告,你自己吃,多吃點,省得老摔跤。”
夏晝沒時間狡辯,嘗了一口酸湯肥牛裡的湯汁,驚歎道:“你們這廚師哪請的?多少錢一個月?能不能幫忙問問做不做兼職?”
“……你家裡不是有人做飯嗎?”
“以後沒有了。”
夏晝大快朵頤起來,說這句話的時候不帶任何感情。
凜冬明白了,原來心情不好是和養父母或者男朋友吵架了,他不再追問,徑直輸入賬号密碼,進入加密文檔,開始寫報告。
“我的報告?”夏晝随口問,吃完幾片酸菜魚,更加堅定要把這位廚師搞來做兼職的決心。
“唔。”
整間屋子隻有一個光源,便是餐桌上方的三盞銅色小吊,将他們聚攏在一團橘色光暈下,成為正在拍一幕家庭戲的男女主,沒有甜言蜜語,隻有家長裡短。
凜冬察覺到夏晝在身邊,這份報告寫得特别順,因為夏晝提供了更多口供裡未提及的細節,說到亞瑟藍寶石購物的時候,凜冬頓住了打字的手,“你怎麼上午沒說?”
“忘了。”夏晝埋頭繼續吃。
凜冬知道她不是忘了,但也沒深究,交代她吃完飯去把藍寶石帶上來作證物。
……
這頓飯夏晝整整吃了一個小時,但一掃而光。
“你這個飯量可以啊。”能夠吃下這麼多東西,證明心情有所好轉,凜冬也輕松了不少,把空碗碟收回小推車,然後推到門口。
“看在美食的份上不跟你計較。”饫甘餍肥的夏晝趴在桌子上,眯着眼欣賞一米之隔那張美如畫的臉:“不過,凜處長。這一晚上,我又是陪你寫報告,又是給你提供線索和證物的,你要怎麼感謝我?”
凜冬擡眼,與充滿風情的貓眼撞了個滿懷,心裡一動:“呵,你來我這白吃白喝,竟然還要我感謝?”
“陪我玩快問快答?”
凜冬放下手頭上的活,權當中場休息,悠閑地靠在椅背上,“說說看。”
“為什麼網上搜不到凜氏這個品牌?”
“我自創的,不對外。”
“你不是要靠這個賺錢嗎?”
凜冬搖了搖頭,如一隻笑面狐狸:“我們國家公職人員不能兼職,你知道的。”
夏晝嘟着唇,不對呀,原本想打聽凜氏來龍去脈的,怎麼又被他給繞回去了!
“輪到我了嗎?”
凜冬的手臂壓在桌子上,身體越過筆記本電腦,探到燈下,“你下午不是說謝謝我嗎?現在給你機會,我比較良心,隻有一個問題。”
“什麼?”燈影晃動起來,夏晝的心起了一層漣漪。
凜冬目光從上至下,移到夏晝腰間時停了下來。
“你為什麼總是戴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