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淩晨都是在獄叔那裡吃住,要出去找線索,獄叔也會派人跟着他一起去,獄叔這人名字雖然粗犷,但在太古國深耕多年,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人脈資源,他既不允許淩晨亂來,也不會讓其他人欺負淩晨。
這是他對凜冬的承諾。
但這一晚在得到秘密情報後,淩晨撕掉了乖孩子的僞裝,化作一條久未見血的鲨魚,聞着腥味擺尾興奮起來,趁着深夜獄叔和保镖都睡了,他偷偷溜了出去。
他在太古國出生并成長到了八歲,即便隔了二十年回到這裡,他也忘不了這裡的味道。
到律師家的時候,律師一個人在床上睡覺。
淩晨如一隻暗夜鬼魅悄悄潛入律師的卧室,一針安眠藥下去,律師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律師再醒來時,感覺周圍暖烘烘的,環視一圈,原來自己是在壁爐邊上,但四肢被白色紮繩綁在了餐椅上。
借着壁爐的光,律師發現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他第一反應是家裡進賊了,剛想呼叫——
一圈冰冷的具有金屬質感的硬物抵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敢開口,這顆子彈就是我的見面禮。”
律師停住搖擺的身體,屏住呼吸。
下一秒,一張沒戴口罩的臉出現了他的眼前,他慌不疊地閉上了眼睛,嘴裡喊道:“不要!我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你要什麼、自己拿,我不報警!”
許久,對方都沒應聲。
律師緩緩睜開眼,驚悚的一幕出現了!
“匪徒”正躺在一米外的木質搖搖椅上,大腿上放着一支套筒呈藍光的手/槍,手裡還握着一把匕首,在扶手上來來回回磨着刀刃,發出吱呀吱呀的鋸木頭聲。
最可怕的是這個人目光兇狠,渾身充滿暴戾的氣息,仿佛下一秒就要用這把匕首切了自己,丢進壁爐的火裡,烤了吃。
“你到底想要什麼?”律師顫聲問。
如果是搶劫,那劫匪隻會希望速戰速決,可這個人等了這麼久還不走,明顯不是普通劫匪。
淩晨冷哼了一聲,忽地問:“你到底幫壞人辯護過多少次?”
律師感謝他開口,至少能有機會反轉局勢,他蒼老的眼珠一轉,估摸着這位亞裔青年是自己打過的某場官司的受害者,腦海裡拼命搜刮涉及到亞裔族群的案件。
嘴裡還同時替自己正名:“也許你不喜歡聽,但我還是想說,哪怕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他也必須經過合法公正的程序被審判,而律師辯護隻是途徑之一。”
“我呸!冠冕堂皇的屁話!”
淩晨咬住匕首,掏出手機朝着律師,舉在空中。
“他是誰?!”
壁爐的火光照在手機上,映襯着那張妖冶精緻,令人看一眼就無法忘懷的臉龐。
律師的身體很明顯一抖,牙關緊咬着。
“你和亞瑟很熟吧?”淩晨見他不說話,以為對方不肯買賬,決定來一招引蛇出洞。
“亞瑟?”
律師茫然地擡起眼,仿佛沒聽過這個人。
淩晨的火氣蹭的一下起來了,沖過去抓着律師的睡衣領子,吼道:“别裝了行嗎?!你跟他混了那麼久,不知道他的名字?!”
律師連人帶椅子都被提了起來,但眼睛還死死地定在地上的手機屏幕上。
恍然間,他以為照片上的男人光臨了這間屋子,盡管身在壁爐邊,依舊瑟瑟發抖,而這一刻,他也清楚“劫匪”來自己家的目的了。
“他是個你得罪不起的人。”
律師用的是宛如家長對待孩子般循循善誘的語氣,淩晨以為自己聽錯了,但語氣歸語氣,這句話的内容還是令他十分不爽,他松開律師,将手機撿起來,把沉重的搖椅拖到壁爐旁,坐進去,把匕首伸進了壁爐内,火焰瞬間将銀色刀刃熏成了紫黑色。
“這麼說,你心裡很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但你還是一次次助纣為虐!”
律師不知道他烤匕首是個什麼操作,喉嚨裡咕哝出一句:“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大年紀,還一個人住嗎?”
淩晨的目光從對方斑白的兩鬓移向被火烤得通紅的臉,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扯這個。
律師的眼眸被赤焰淹沒,說話聲也随着火苗的竄動時高時低:“那是因為我的家人都在他手上,我不得不這麼做……”
“你的家人在他手上?”
律師指着淩晨的手機,嗓音逐漸虛弱:“你這張照片拍攝于六年前。而七年前,他抓了我的家人,我不得不幫他做事,直到現在……現在我的家人還在他的手上。”
“不知道是死是活。”
淩晨将匕首從火裡掏出來,雙眼一瞪:“你一個律師,被一個壞人威脅,竟然不知道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
“法律……”
律師仿佛聽到了極好笑的事情,閉着眼大笑起來,直到眼淚流出了眼角,他才睜開通紅的眼,“孩子,你有三十了?你不是太古人吧,在太古,法律隻保護權貴。而我等律師,成了權貴的工具,而不是法律的工具。”
這番話相當于是打了自己口中“替壞人辯護是為了經過合法公正的程序”這句昭昭誓言的臉。
淩晨未糾結于此,他急于知道銀發男人的身份:“你的意思是他是權貴?他到底是什麼人!”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律師的臉上霎時間挂着一種難以言狀的驚悚可怖的笑容,“光是我,一年時間裡,保釋了他十多次,就換了四個假身份,你說的亞瑟……不過又是一個假身份罷。”
“——如果你非要我形容,我會告訴你,他是個可以随意更名、更換地域的機器人,他根本不是真實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人!”
一句話說得淩晨汗毛直豎。
這一夜,律師與淩晨的對話原原本本地傳回了凜冬那裡,也傳回了洛城郊外一處近一千平方公裡,未在政府進行實名登記的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