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表演被人發現的場景,整個人蜷縮在角落發抖呼叫。
“我的春枝溺水了,你們救救她…”
侍衛們看着這樣的茯苓公主無動于衷。因為諾大的皇城裡,每天死的人數不勝數。
有看不下者安慰道:“死得隻是個丫鬟而已,公主玉體切莫傷心”。
簡顔呢喃道:“死得隻是個丫鬟而已,我是茯苓公主。”
再擡起頭時,導演近距離看見她的眼神完全變化。漆黑的眼眸像是深譚裡的死水,令人心生寒意。
他們需要的就是那股病嬌勁兒。
此後,姜潋在開始嚣張跋扈起來。
皇帝喜歡将脾氣擺到明面上的子女,讓他感覺不到權力争奪危機,對茯苓公主頗為寵愛。
茯苓公主在其中迷失自我,享受對下人的折磨。
這與她在進宮前的刁蠻不同,敢愛敢恨四個字從此和她失去了關聯。
按照先前溝通的,簡顔緊接着試鏡的就是和男主的對手戲。
裴聞準時推門而入,他身着月牙白錦袍,腰間挂着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玉冠束發,身姿卓越。
隻不過臉龐為了貼近溫珣此刻的處境,略有憔悴。
“溫公子還當真想要來當我的先生嗎?”
簡顔順勢坐在了椅子上,盡顯上位者姿态,語氣中透露着滿滿地嘲諷與譏笑。
裴聞咳嗽幾聲,回答道:“君命難違,臣不敢抗旨不遵。”
“從當朝太子太傅,混到我這個纨绔公主的先生,你被貶的也太厲害了。”
簡顔細長的手指玩弄着腰間玉佩,語氣幽幽地戳破。
“都教導我了,父皇到底是多不滿意你呢?我還是比較好奇的。”
裴聞擡睫對上簡顔的眼神,直接道:“太子與您并無高低貴賤之分。”
簡顔仿佛聽見了什麼笑話,放肆笑了笑。
“那對于先生便為我講講,世間之物為何要分為珍寶和草芥呢?”
“既然公主叫我一句先生,便是承認了我是您的老師。”
“我的學生聽講前,必須回答一個問題。”裴聞唇邊浮起一抹淺笑。
他溫文爾雅的臉上閃過嚴峻,目光所到之處皆是銳利。
簡顔眼底眸光微轉,産生了幾分感興趣,問道:“什麼問題,我回答便是了。”
“你的名字是什麼?”裴聞站在簡顔身側,神色居高臨下。
聲音不摻雜情緒,凜然地說道。
簡顔還以為是什麼問題,原本還猜測這個先生有下馬威,結果竟如此簡單。
“自然是茯苓公主。”她嗤笑了一聲。
溫珣有些失望搖了搖頭,雙眼一眨不眨盯着姜潋。
仿佛今天非要問出一個正确的答案不可。
時間捱過一分一秒。
劇本裡描寫的是從天亮到天黑也沒能等到答案,姜潋是幾天後想通了親自去尋找的溫珣。
但試鏡不得不壓縮時間,以展示演員在這段的表現力。
裴聞演起失望,擡腳轉身離開。接下來的銜接過程,需要簡顔自己發揮。
她不能讓自己走掉。即将離場時,裴聞聽見身後很大的“撲通”一聲。
他回頭看。
“你不要走…我知道了,我隻是…不小心忘了,我怎麼會忘掉呢?”
語氣有些苦澀。
簡顔瞳孔微縮。
她不小心被被絆倒在地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又好像大夢初醒一般。
簡顔癱坐在地上,面前的事物變得模糊起來。她隻知道用手緊緊攥緊裴聞的月牙白錦袍,指尖顫抖泛白。
裴聞被迫蹲下,與她平時,面上閃過一絲愕然。
“姜潋,我叫姜潋。”簡顔小聲喊道。
她眼神空洞,再度迷茫起來。
原來剛剛模糊她眼睛的是眼淚,但一直迷糊着她眼睛的是權力。
九歲的姜潋依靠着街道好心人的不斷捐贈活下來。
十二歲的姜潋因不滿縣令之子當街欺淩而與之撒潑争吵。
十四歲的姜潋因學會了圓滑,騙得不義之人的财富,全部分給其他病殘乞丐。
十五歲的姜潋被接回宮中,冊封茯苓公主。
簡顔捂住心口,感受到無盡的痛苦。
無聲質問自己:“姜潋,這些年你都做了什麼?”
眼淚一滴滴滑落。
簡顔死死地盯着自己這雙手,她是白皙的。卻也是沾滿鮮血的,是紅的。
“咔。”梁丘林導演發話。
片場中一片靜谧,不久後傳來小震哭泣與驚歎聲。
簡顔全身的力氣被抽幹淨一般,她知道此刻自己該站起來接受點評,可不受控制。
裴聞一邊輕聲安慰道:“出戲慢是正常的,不要強求。”
一邊擡手慢慢将她扶起到椅子上坐下。
“簡顔試鏡成功。”導演發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