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林看了他們兩個互動的動作,沒有說話。
又和工作人員交談了幾句,完成所有準備流程。
簡顔将凳子搬走,站在遠處盯着。
演員各就各位。
梁丘林喊道:“Action。”
淩晨三點半天色的陰暗,正好符合原著中的描寫。
隻見溫珣騎着馬從遠處奔馳而來,停留在溫府門口。
手中的簡訊說到,當今聖上仁義,念及教導之情,即便溫嵊犯下意圖謀反的大罪,也不曾牽連家眷。
隻是仆從全部發賣。
所以隻剩溫珣的母親一人留在府中,身邊允許一位貼身丫頭伺候。
身邊親信說道,她現在受刺激瘋了。
溫珣不願意相信這一切。
紅色的戰袍上全部都是戰場留下的鮮血,浴血奮戰時他不曾落下一滴眼淚。
溫珣站在門口這一刻,做出姿勢伸手想要去推門。
卻發現他曾經拉弓射箭的雙手,推不開一扇門。
裴聞身體微微顫抖着,控制情緒非常到位,讓離在遠處的簡顔都能感同身受。
她的一顆心仿佛被人揪起來。
少年臉色慘白,鮮血凝固在臉龐上顯得狼狽又孤寂。
眨眼間,眼淚不經意間滑下來,他擡手擦掉。
原著中非常簡潔,這一段描寫隻有“悲痛欲絕”四個字。
其餘的需要裴聞自行發揮,梁丘林對他有信心。
全片場的人視線專注集中在裴聞一個人身上。
期待着他下一個動作要演什麼。
冷風呼嘯着。
溫珣一拳打在門側的紅牆上,隻有疼痛讓他感受到自己還活着。
他脫力坐在地上,低垂着頭。
道具師進行人工飄灑大雪,白色的雪花落在溫珣的眼睛睫上。
他雙手拂去,眼眶層次感漸紅,悲痛如雪般席卷了整個世界。
溫珣想要發出悲痛的嘶吼聲,但是母親僅與他一牆之隔,他不能。
裴聞是無聲的,仔細聽才能聽見一些斷斷續續地哭泣。
但是簡顔深深聆聽到了他情緒崩塌的聲音。
這就是一個好演員能做到的。
黑色的眼眸從絕望變成不甘。
溫珣踉踉跄跄轉身離開,想要尋找辦法,他要為父親平反。
那個他一生清廉,無愧與君無愧于民的好父親。
前側鏡頭放大在裴聞的正臉上。
特寫中,可以看出溫珣濃烈的愛與恨。
他恨着長安城中的一切,但是他仍然尊敬高堂上的皇帝。
溫珣十九年以來一直接受着這樣的觀念。
他不知道恨的人究竟是誰?
但是已經恨錯了人。
最後這裡又拉一個漸遠鏡頭。
滿身是傷的少年将軍,一瘸一拐,在皚皚大雪之中等着誰回顧。
是皇帝的信任?
是父親的死而複生?
還是母親的溫柔關懷?
明知身後的溫府大門不會再開。
終将無人回顧,溫珣此後再也不能回頭了。
《帝師》電影的ost正在制作中。
編劇參與了作詞,她在腦海中自動配上這一幕。
不由感歎道,裴聞來演溫珣真的是互相成就,這是真的藝術!
演到這裡時,梁丘林大聲說道:“咔。”
他的臉上已經笑容滿面。
壓抑的片場,終于開始流通空氣。
工作人員看不見劇本,隻是看得心髒都有一些不舒服。
淚點低的小姑娘和同事聊着:“這裝扮,我感覺溫珣都要死了。”
劇情裡,父親的死确實要了少年的半條命。
簡顔想,這個小姑娘确實看懂了。
溫珣這一段戲很難,本來應該讓裴聞入戲後拍攝。
結果第一天的天氣正符合,梁丘林不想耽誤一分一秒。
裴聞也是不負衆望接住了,沒有掉鍊子。
像來嚴肅的老頭,對着他不停地誇獎。
簡顔站在一旁鼓了鼓掌。
裴聞在不遠處,目光鎖定她,隔着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遙遙相望。
被看得不知所措。
她突然主要到裴聞紅衣上的雪還未融化。
簡顔走過去将他身上的雪拂去。
裴聞看了看她的動作,散發着自己都沒察覺的柔情。
将指節分明的手伸出來,擺在簡顔面前。
簡顔非常有眼力,将手中的熱水袋遞過去。
她與裴聞同時說道。
“我有點冷。”
“很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