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沙啞道:“實在有困難,為什麼不來找我?拍我的戲,我會不給你報酬嗎?”
撲通一聲。
楚桉重重跪了下來。
他眼尾發紅,言語中字字無奈:“可是老師,如果我當年那麼做,名聲盡毀,連演爛片的資格都沒有了。”
“父債子償,我又該怎麼做?沒人能教教我。”
“你什麼意思?”
梁丘林走近蹲下來,目光帶着審視。
楚桉看起來很痛苦,不想繼續回憶傷疤上的苦楚。
“但是沒關系,現在我把這些都處理好了。我求您老師,再相信我一次就好。可以嗎?”
他語氣誠懇卑微道。
“我會翻身的,說我沒有靈氣,都他媽的屁話。”
楚桉目光中透露着渴望,聲音幾近哀求,雙手輕扯着眼前人的衣擺。
“我會證明。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梁丘林居高臨下,審視着他的表情,似乎在區分他的話是真是假。
楚桉是個好演員,他想演出來什麼東西騙他,太容易了。
演了這麼多年溫潤如玉的君子,實際卻不是那個樣子。
“我再考慮考慮,你先回去吧,片場要開始工作了。”
梁丘林最終還是将人扶起來,語焉不詳。
楚桉沒再繼續糾纏,也收回了手。
一步一步往門外走道。
到門口時,他小幅度回頭望。
梁丘林一直盯着他的視線一下子就移開了。
楚桉拿手擦掉臉上的水,雙眼下意識銳利地環顧四周。
輕微上揚的嘴角,他又一次變得和善起來。
下午主要是裴聞和簡顔的合作戲。
演員做好妝造後,各就各位。
梁丘林不想因為自己的情緒耽誤拍戲,他讓副導演掌手。
自己在一旁看着。
工作人員拍闆道:“三,二,一。Action!”
簡顔飾演的姜潋,已經開始改變。
她今天身着淡黃色的煙紗長裙,金絲線在裙擺邊繡着精緻的鳳凰高歌。
發間插着簪子,三千青絲部分披散在肩膀。
華衣裹身,茯苓公主整個人的氣質散發着貴氣。
她認真地坐在房間裡讀書識字,等待先生對她學業的考察。
聽見腳步聲,姜潋急忙地走過去迎接:“先生,你看我今日這字帖寫得如何?”
裴聞妝造簡單,身着白衣,看着一塵不染。
容顔俊逸,但有些病态。
他幾步走過來,屈伸仔細查看。
“寫得不錯,但理解更加重要。公主不妨讀一讀”言辭謙卑有禮道。
姜潋不吭聲,雙手在桌下攪在一起。
她拿起紙張,逐字逐句讀到:“天下之治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
姜潋的聲音輕盈悅耳,清冽動聽,讓人聽着很舒服。
“這是治理天下的道理?”
溫珣與姜潋相對而坐,不失禮儀。
他輕點頭,解釋道:“本是勸解君王的。”
“意思是,天下的太平或者混亂,不在一家的興盛或者衰亡,而是在于廣大人民是憂愁還是歡樂。”
聽到這,姜潋眼睛亮亮的,绮麗的五官更加明豔起來。
“就是說,大夏的發展,在于百姓是否安居樂業,而不是晏家皇室是否專權。”她聰明舉一反三,搶答道。
溫珣狹長的眼睛眸色烏黑,眼裡幽暗不明。
茯苓公主隻寫過一次便懂得這個道理,坐在高堂上的皇帝卻渾然不知。
姜潋看見他這副模樣,嘴角笑容收斂,小聲道:“先生,你不開心,我是說錯了嗎?”
溫珣愣了愣,握緊拳頭的手漸漸泛白,盡量不将對仇人的情緒牽連到他的女兒。
僅僅片刻。
他又恢複了君子模樣,輕笑給予肯定,“公主很有天賦。”
“正如書中所記的這句,水有源,故其流不窮;木有根,故其生不窮民本。”
姜潋得到肯定後,倒是對這些治理之道感興趣一些。
她理解道:“是在說水有源頭,樹有根基。”
溫珣點頭引導她,問:“萬物都要追溯。結合我們剛才所講,治理天下的根本在哪?”
姜潋凝視着遠方,想到那些看人臉色生活的日子。
她這次沒有用疑問的語氣,而是堅定地回答:“是萬民。”
“先生教我這些,是有意輔佐我成為女皇嗎?”
溫珣瞳孔放大。
他聽見了意味更加深長的話,很大膽的想法。
面前是穿着绫羅綢緞的少女,微微仰頭看着溫珣。
“你本應該是帝師才對。”她聲音張揚說道,隻是父皇殺了皇兄。
但恰巧,我也自命不凡。
所以,看看我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