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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绾因為刀傷被迫在床上多養了兩日,江嬷嬷常常來同她閑話,桃枝又總是做藥膳來,養得她原本蒼白的臉上總算多了幾分血色。
那晚後,溫淮序再沒有出現。隻有十六來帶過話,說是自家主子還需處理一些要事,所以先一步進京了,還特地留了些祛疤的藥物交給青荷。
其實定州已經接近臨京的邊界,車隊日夜兼程地行了兩日路就趕在天黑落鎖前進了城。
臨京比南杭還要更熱鬧些,酒樓商鋪鱗次栉比,彩旗飄搖,燈火通明。
馬車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慢慢走着,青荷與桃枝擠在窗前,一手卷着簾,興奮地看着這陌生的一切,就連路邊攤子賣的糖畫人都能引得兩人贊歎連連。
又穿過幾條街巷,人聲漸漸遠離了,屋宇也豪闊起來。
這是臨京王孫公子、官僚世家所居住的東甯坊,德惠公主府亦坐落在此處。
果然,車夫長籲一聲,馬車停了下來。
江嬷嬷已經在馬車外候着,溫聲道:“姑娘,公主府到了......”
晏绾下了馬車,便見有一兩鬓發白的中年男人滿面笑容地站在江嬷嬷身側,見到她從馬車上下來,眼裡的驚豔之色一閃而過,而後上前一步,“鄙人是公主府的管家,姓郝,公主已經在裡頭候着了,姑娘随我來。”
說罷,側身退到斜前方,弓着腰将手一伸,“請。”
晏绾禮貌地點頭,“那就有勞郝叔了。”
郝明見這姑娘如此識禮,臉上的笑容又熱情了些,“姑娘這一路來辛苦了,公主殿下準備好了房間,姑娘可在公主府好生歇息。”
他一邊走着,一邊為晏绾介紹公主府的院落布局,不一會又聊到臨京的風土人情,熱情得晏绾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
江嬷嬷見狀笑了一下,“姑娘别在意,他這人就是止不住話頭。”
哪裡有無緣無故的熱情,晏绾在心裡笑了一下,這些能夠在德惠公主身邊服侍的老人哪個不是人精,自然是看出公主對她的态度,才會如此熱情,不過面上卻仍是一副羞怯的模樣,輕柔地擺擺手,“我正好也想多了解一些臨京。”
話音剛落,就見前方迎上來一侍女,衣料成色極佳,氣勢出衆,想必是在德惠公主身邊貼身伺候的。
她伸長脖子往這處不住地張望,見到幾人後快步迎了上來,朝晏绾一福身,“奴婢見過姑娘,公主在裡頭候着,還請姑娘随奴婢走一趟。”
江嬷嬷于是領着幾人去了住處安頓,晏绾跟在侍女身後邁入殿中。
“民女見過公主殿下。”晏绾并未持寵而嬌,反而态度恭敬地行了個全禮。
原本側身站在假山盆景前的女子聞聲,舉步款款走來,一雙玉手輕輕搭在身前,儀态萬千,蓮步輕移間近了身,伸手虛扶一把,“晏姑娘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眼前的德惠公主柳葉秀眉,雙瞳剪水,朱唇貝齒,就像是皇室裡嬌養出來的富貴花,明豔照人,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她與當今皇上是一母同胞,身份自然尊貴,但這也是現在的事。
在她幼年時,母妃不受寵,她與紀晔都不讨父皇喜歡,因此在宮裡常受兄弟欺淩,下人漠視。後來,溫淮序嗜血殺伐,一路将紀晔扶上王位,她的地位這才跟着水漲船高。
大概是因為這樣,德惠公主身上并沒有什麼架子,跟晏绾說話時神态柔和,仿佛對待z
“這樣讓你趕到臨京來,實在是辛苦了。隻是時間緊迫,你的手藝也着實出衆,母後壽禮的事還需要你多多費心。”
“這是自然。”
“對了.......”紀淑怡突然想起了什麼,柳眉一皺,“明晚皇兄在宮裡設宴,特地交代了讓你一同赴宴。”
晏绾嘴角的笑意一凝,神色多了幾分凝重,按常理來說,宮中設宴,是斷不可能邀請她一個商人之女赴宴的,除非皇上另有目的。
不管這個目的是什麼,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晏绾掩去眼底的猜測,笑道:“一切聽公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