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顧四周,果然是金碧輝煌,繞堂一圈都是載歌載舞的歌姬舞女,各個容色出衆,讓人目不暇接。
徐媽媽邊在前頭引路,邊側過身道:“小公子第一次來這吧,有看中的姑娘盡管跟奴家說,或是讓奴家給您安排,包準合您心意。”
金粉夢的姑娘賣色賣藝卻不賣身,這晏绾是知曉的,她将扇子一折,在手背上一敲,遙遙一指,“就她吧。”
徐媽媽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這一看臉上的笑容更真摯了,“哎喲,公子您可是好眼力,簾後彈筝的是我們金粉夢的頭牌鸢兒姑娘,平時不待客的,就算是有客人想點,那也得讓鸢兒姑娘覺得有眼緣。”
她邊說着,邊示意,“若是公子不介意,不如到近前,讓鸢兒瞧瞧是否有眼緣。”
晏绾自然不介意,便跟在徐媽媽身後走到了高台前。
“鸢兒——”
一瞬的寂靜後,薄簾微動,裡頭似傳來一陣清脆的搖鈴聲。
徐媽媽笑了一下,眼角擠出幾道細細的紋路:“鸢兒姑娘請您樓上雅間稍候,她收拾一下,即刻便來。”
“無妨。”晏绾跟着她上了樓,轉完幾個彎,來到一處極僻靜的所在。
這裡的雅間錯落分布,中隔園景假山,私密性極好,環境也别緻高雅,也不怪那些個官員喜愛來這處議事飲酒。
兩人剛進入房中,就有一溜美貌的侍女托着酒水果盤點心魚貫而入,面前的桃心木圓桌很快被擺得滿滿當當。
“啪啪——”門口處傳來兩聲巴掌,有人提醒道:“姑娘來了,你們都下去吧。”
“是。”侍女們紛紛垂首應諾,放輕腳步地退了出去,晏绾這才看到方才被擋住的女子。
她娉娉婷婷地立在那,身上一件月白色的銀錯金雙鳳織錦短襖,下着水煙藍軟紋束腰長裙,頭上绾着如雲髻,發鬓間斜插一支碧玉簪,整個人就像含苞待放的白玉蘭一般,真是明媚鮮豔之極。
晏绾沒想到自己随手一指,竟然指到了這樣的美人,莫說是她,就連一旁的青荷也看直了眼。
人的美有千八百種,晏绾的美是濃豔逼人的,而眼前這鸢兒姑娘的美就像是月下清影般溫柔淡雅。
鸢兒嘴角含笑,像陣風似的輕盈地飄到了晏绾的眼前,袅娜一禮,“鸢兒見過公子,鸢兒不才,唯有一手筝藝還算出衆,不知公子可有想聽的曲兒?”
她為晏绾添了杯茶水,“公子若不喜歡飲酒,這臨江玉津茶也很是不錯。”
而後慢慢起身,走到古筝後坐定,語氣溫柔,卻又不帶絲毫谄媚,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晏绾随便點了首《西江月》,懶懶地靠着背墊,閉着眼聽曲,心裡卻是思緒萬千。
根據她目前的觀察,這金粉夢十有八九是溫淮序的手筆,就算不是他的手筆,也多半與之脫不開幹系。
一個表面上的富商巨賈,産業遍布天下,卻能自在出入于宮廷,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屢次相助又有什麼目的?
鸢兒一連彈了幾首筝曲,都是人間哪得幾回聞的悅耳動聽,隻可惜晏绾滿腹心事,左耳進右耳出。
又聽了小半個時辰,晏绾站起身,“坐久了有些疲乏,想四處走走,鸢兒姑娘不如暫時在此處稍候?”
青荷收到姑娘的眼神就明白了過來,這是讓她在這裡拖延時間呢。
鸢兒沒有什麼意見,輕柔地應了聲好,便與青荷說起話來。
晏绾從屋裡出來,眼神一掃,便知塔樓的大概布局和守衛防備如何,她躲過了幾個侍衛,往樓上悄聲走去。
根據她的經驗,越是隐秘和尊貴的,往往都在頂樓,雖然并不确定,但大可一試。
奇怪的是,越往上反而越安靜,安靜到晏绾一度懷疑是自己走錯了路,她無奈地在心裡歎了口氣,也許這金粉夢的東家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呢。
就在她轉過身,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一道黑影快速閃過走廊,朝另一側快速掠去。
不對勁,這裡太安靜了,而且下頭每層樓都有侍衛把守,怎麼越往上反而越疏于防範呢?
而且剛才那道黑影實在太過鬼祟,要像自己這樣躲藏蹤迹,除非他也是不請自來。
晏绾有些猶豫,走還是不走呢?跟着那人也許就能發現溫淮序的真實身份,但又不免有些铤而走險。
罷了,來都來了,總不能就這樣掉頭回去,空手而歸。
大不了把動靜鬧大了來,倒也有幾分把握能夠脫困。
晏绾從懷裡拿出一柄短劍捏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往黑影消失的地方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