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道:“向各位展示這些手段不是要送你們去死,而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各位。”
“我們将各位培養至今,當然不想讓你們出師未捷身先死。你們的去處、你們要接觸的人、你們要做的事,都是經過多方考量的,就是為了大家都能長久。”
她收拾着案幾上的東西,漫不經心道:“但再萬無一失的計劃也擋不住意外出現,或者你們自己不小暴露、或者你們接觸的人突然露出另外面目,你們在想盡辦法無法逃離之後用這招作為退路,免受皮肉之苦,其實也是種解脫。”
“而且,這裡面的藥并不一定是毒藥,除非你們接觸的人十分危險,否則我們會有假死藥,到時候供你們脫身,再換個身份照樣自由自在過日子。”
說着朝大家露出個放心的淺笑。
她這番話可謂處處為大家考慮,即便還有人擔憂,也畏懼死亡,但在聽到可以假死重生之後連最後一點憂慮也放下。
個個懷着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期待,笑嘻嘻的互相交流着毒藥藏在哪裡合适。
南若也和甲二湊到一起低聲說笑,餘光注視着杜管事,見她臉上浮現淡笑,顯然十分滿意。
“好了,接下來叫到名字的各位,可以跟着你們赤蓮先生離開了。”
嬌豔如牡丹的赤蓮先生含笑走進課室,大家忙笑着和她打招呼。琴棋書畫四位先生對她們都算得上友好和盡心,因此大家也很喜愛她們。
南若臉上帶笑,心中卻愈發沉重。
“甲三、甲四、甲六、甲八、甲九、甲十。”
一個個鮮花般燦爛的少女懷着各種期盼的心情站起來,南若強忍住複雜的情緒看着她們,心裡晃過無數想法,但在杜管事略過她和甲二時停滞一瞬,接着是不解和詫異。
赤蓮朝她們招招手,“六位好妹妹,跟我走吧。”
六人走過去,甲九邊走邊回頭,有些慌張地問,“杜管事,甲二和甲十二不與我們一同去?”
杜管事掃了眼疑惑的兩人,道:“她們和你們不同,你們跟着赤蓮先生先走吧。”
甲九張了張嘴,在身後人的推搡下走了出去,直到身影消失前,也一直在回頭看南若。
南若覺得有些奇怪,但沒有多想,她從杜管事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但心裡并不覺得慶幸,她極快地思索她們兩個被落下的原因,她應該是還太小,甲二是為什麼?
她如今十五歲,花兒般的年紀,模樣更不必說,且她功夫也不錯,人雖然有些傻氣,可其實也聰明,許多東西一教就會,真要算起來,她現在是甲字号中數一數二的那個。
她想不出,隻能和甲二一起送其他人離開。這一别說不定這輩子都無法再見,畢竟是相處四年的姐妹。
“你們倆坐下。”
杜管事冷着臉阻止兩人,兩人疑惑地互相看了眼,猶豫着坐下。
杜管事走出課室和赤蓮說話,甲二環視一圈空蕩蕩的課室,撐着腦袋看着南若,有些落寞道:“十二,我們就這麼分開了嗎?”
南若看向門外,還能看到女孩子們歡欣跳躍的裙琚,像是要展翅高飛的蝴蝶。這一刻她們眼裡隻有未來的美好,卻忘了自己翅膀的脆弱。
當然,她也是如出一轍的脆弱。
“應該是吧。”她輕聲說。
“也不知道我們倆什麼時候能出去。”
南若沒說話,她覺得應該不會很晚。
這個時機比她以為的還要快。
赤蓮帶着六人走後,杜管事很快又回到課室,甲二忙坐起來眼巴巴地看着她。
她後面跟着一位南若從未見過的勁裝男子,隻一眼,她便知道這人不好惹。
“甲二,甲十二,你們跟着他走。”
甲二有些激動又不安地站起來,南若呼吸沉沉,問杜管事,“我可以去和我的朋友告别嗎?”
杜管事冷淡的眼落在她身上,她明顯感覺到那一眼的不同,可她說不出哪裡不同,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你朋友是誰?”
南若默了默,還是道:“伯一。”
杜管事淡淡道:“你放心去吧,若有什麼話我可替你轉達。”
南若想,伯一應該還在這裡。
她面上有些失望,又笑道:“那煩請杜管事替我告訴他,我會再回來看他。”
“嗯。”杜管事颔首,側身讓開路。
兩人跟着男人往外走。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她們身上穿着上好的棉衣,但一到外面仍舊被寒風刮面,兩人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男人的腳步很快,兩人隻能匆匆跟上,她隻來得及迅速看了眼這個她呆了四年半的地方。
遼闊的演武場對面就是伯字号課室,可隔得太遠看不清,她也不知道伯一他們有沒有看見她。
直到走到大門處她才收回目光,跨出門檻的一瞬間,她又想起初來那日。那時的惶惑和不安恍如昨日,埋葬三個小生命的地面沒什麼不同,但上面已經刮過四個春秋的風,落了四個冬夏的雨。
她想,總有些什麼是變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