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縣。
伯一到這裡後立即尋找南若的蹤迹,但毫無所獲。
不由有些躁郁。
讓花開帶着人繼續找,覃莊帶着帖子去處理鹿家的事。
他則在一處茶樓暫歇。
覃莊回來時他靠着茶樓二樓臨窗的位置坐着,靠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下面街道上來往的人群。
他上前見禮,伯一沒有理會,覃莊也習慣了,直接禀報事情。
“屬下拿出家中名帖,讓知縣大人給出鹿家裡通外敵的确鑿證據,知縣說不出個所以然,答應兩日後放人。”
“嗯。”
伯一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眼睛依舊看着窗外。
“知縣大人還委婉提醒屬下,說陳家旁系的一位公子眼下也在睢縣,想必是想和咱們賣個好。”
伯一淡漠道:“管他去死,你盯着那誰家,保他平安出來便罷。”
覃莊猶豫,想說他打聽到不少事,鹿家人入獄這幾日其名下生意已經被魏家聯合其他幾家給吞并不少,隻怕出來後也會大受影響,很難再回到往昔,也就難以給趙家提供支援。
還有鹿家主唯一的兒子丢了,至今沒找到。
但想到三公子本就不願意插手這些事務便沒有開口,到時候直接去信問二公子。
不到一個時辰,花開也回來了,“公子,找遍了,沒有南小姐的蹤迹。”
伯一精緻的眉眼微蹙,煩躁道:“她不是來找她娘和弟弟?聽說她娘是被一個商人給擄來的,難道一點消息也查不出來?”
花開低頭,“是屬下無能。”
這時覃莊皺了皺眉,隐約覺得有哪裡不對。
伯一正打算自己去找,忽然看見一一對兄弟從對面走來。
年長的那位約莫二十來歲,高大挺拔,年少的那位瘦弱高挑,腰背挺直。兩人樣貌普通,臉色發黃,但伯一還是一眼就看着兩人出身高貴。
且不說一身裝扮看起來低調,色彩黯淡,但行走間有絲絲縷縷的光絲閃爍,必定是用了金絲或者銀線繡在其中。
身上配件也并不惹眼,但發冠、腰帶、荷包、玉佩等件件齊全且件件不俗。
尤其他們行走的步伐和視物的眼神,那是一種出身高貴且十分講究規矩的人家從小就鍛煉的姿态,日複一日,他們周身的氣質和感覺早已與其他人分别開來。
伯一去密院雖是無聊玩鬧,但也不隻是玩鬧,該會的東西他并不比誰少知道。
這倆一看就是裝扮一番來此遊玩的,但僞裝的實在粗糙,叫人看不過眼。
他有些不喜的轉頭,卻在下一瞬驟然轉回去,他發現那年長男子腰上荷包上的刺繡竟然是一串挂在藤蔓上的南瓜!
誰家貴公子會在貼身飾物上繡如此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伯一心中一愣,又陡然生出一股暴虐情緒,眼球上肉眼可見的攀上一縷縷血絲。
眼看那兩人快要走過樓下,伯一強忍情緒,招手讓覃莊上前耳語兩句,随即退到窗戶後面的陰影裡。
覃莊坐在他原來的位置上朝門口大聲喊着,“瓜兒,瓜兒我在這裡!”
伯一從兩扇窗戶的縫隙中清晰地看見那男人瞬間擡頭看來,或許看到的不是熟人,眉心微微一簇,腳步慢下,沒有收回目光。
伯一淡淡道:“再叫。”
做戲對覃莊來說毫無難度。
他甚至臉上帶笑的站起來,朝門外招手,“瓜兒快來呀,我等你好久了。”
下面那人徹底停下腳步,眉心更皺,目不轉睛地盯着這裡。
伯一臉色冷得駭人,壓抑的氣氛在室内蔓延,花開等侍衛靜若寒蟬,覃莊勉強才能保持臉上的笑意。
“啪。”
窗戶上的棂花被他硬生生掰斷。
他走出陰影,覃莊忙退開,他站在窗戶邊微笑看着下面,道:“謝公子,不如上來一聚?”
樓下的謝仰瞳孔一縮。
兩人樓上樓下,靜默對視,一微笑一默然,看似平靜的表象下卻早已波濤洶湧。
謝仰率先轉開頭,對身旁的少年道:“鳳章,我讓人先送你回去,下次有機會再帶你出來。”
少年懂事的點點頭,看了樓上比他大幾歲的少年一眼,便是他自小見多識廣,也甚少見到如此漂亮的人,像是家中庫房裡那一尊羊脂白玉的人物雕像,精緻的無可挑剔。
他的眼睛更是清亮澄澈,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的眼睛,可他從中感覺到的不是純粹,而是讓人膽寒的邪惡之意。
他下意識收回目光,又覺得自己有些懦弱,懊惱的抿了抿唇。
謝仰目視侍衛帶他離開,才帶着周曾上樓。
進了包廂,伯一轉身,兩人相對而立,明明相差幾歲,明明謝仰‘容貌普通’,但兩人同時生出同一個詞,‘勁敵’。
謝仰微笑地朝面無表情的少年颔首,“這位公子如何稱呼?在下倒是不曾記得見過閣下。”
伯一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離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屬于顯赫世家的勳貴公子才有的矜貴氣質。
即便趙家如今也算是豪門巨貴,但和累世公卿簪纓世族也是不能比底蘊的。
他就曾聽兩位哥哥以一種隐含着羨慕和遺憾的語氣評價京中貴胄門閥,說他們浪費了家族恩蔭,竟能活成纨绔子。
這樣的人,真是極其的讓人讨厭。
他連個笑臉也欠奉,轉身在椅子上坐下,點了點對面的位置。
行為十分不禮貌。
周曾皺眉,謝仰卻仿佛沒什麼感受,踱步在他對面坐下。
兩人離得更近,那種隐形的針鋒相對的氣氛愈發緊繃,周圍的空氣似乎要停滞,侍衛們大氣也不敢出。
伯一最不喜歡繞彎子,冰冷的目光直射他,“你見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