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霖雙腳落地,牽出馬兒,爬上馬背,靠到齊璞身邊。
齊璞隻覺一雙冰淩淩的手抓上了自己的手腕,他轉過頭去,喬霖神色溫和,關切道:“四郎不必緊張。”
“……”齊璞假笑一聲,“我不緊張。”
也不知道喬霖信了沒。他緊緊握着缰繩,身後江五貼得很近,齊璞能感覺到對方明顯的緊張。
“沒事。”他輕輕安慰了江五一句。
江五正是乙隊隊長,這次由他跟着齊璞。
江五抿着唇,臉上青筋畢露,一開口,牙齒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我一定保護、保護好阿郎。”
“…………”
幾人警惕地四下打量,隔了片刻,卻什麼也沒再發生。周文安握着武器的手漸漸松開,一手抹抹額頭上的汗水,嬉笑道:“看來我沒說錯,确實是意外嘛。”
話音未落,又是數塊巨石沿着山崖滾落下來。
這次周文安不敢再說話了。石塊落地,巨大的聲響使馬兒不安地踢踏四蹄,隻輕輕一碰,它們就帶着背上的主人狂奔起來。
喬霖被帶得跌跌撞撞,身體起伏不定,隻能僅僅抓住缰繩,似乎下一刻就要跌落馬背。
齊璞驚呼一聲:“喬兄!”
他是真怕喬霖死在這裡啊!
齊璞真心實意地追了上去,身後煙塵滾滾,隆隆的馬蹄聲都緊跟上來,混亂之中,平日裡金尊玉貴的世家子們都趴在馬背上,生怕自己落下。
衆人一路沖到山谷出口處,前方曙光乍現。周文安揚鞭大喊:“諸位,出口就在前面!”
衆人看見了希望,紛紛加速前沖,周文安一馬當先,給身後衆人隻留下一抹煙塵。
忽地,他緊緊勒住了馬兒。駿馬驟然停下,前蹄揚起,周文安坐在馬背上,臉色已然鐵青。
程準正想罵人,忽然又想起自己得罪不起周家,把嘴裡的話吞回去,慌張問:“周兄,這是怎麼了?!”
周文安回身一看,青着臉道:“我們被堵了。”
出口處,竟同樣已經被封鎖,幾行絆馬釘放置在路上。
程準顫聲道:“什麼……意思?”
周文安呸地一聲,低聲道:“蠢貨。”
程準沒心情和他争執,身後衆人同樣心情煩躁,罵罵咧咧,喧嘩四起。
“這是什麼情況!”
“不要命了嗎?敢攔我們?”
“齊四郎!這是你惹出來的麻煩,你該出來說幾句吧!”
齊璞沖得快,此刻剛追上失控的喬霖,将他救下來,扶到另一匹馬上。
聞言他擡起頭,坦坦蕩蕩道:“我亦不知。也許是山匪,也許有人想要斬草除根,今日之事,我也是受害者。”
“你把我們帶到這裡,空口白牙一句話,就想撇開嫌疑?!”
齊璞聽他說了一半,忽然出言打斷道:“馮兄,若我們能離開,我自然會給你一個說法。可當務之急……難道不是離開這裡?”
喬霖身上青青紫紫,勉強坐直了,亦道:“四郎說得不錯。”
馮三郎還想說什麼,發現周喬兩家竟都沒有在意此事,恨恨轉頭,悶聲道:“也罷,先離開這裡。”
喬霖深深看了齊璞一眼,衆人正要重新出發,山上忽然發出一道寒光,在陽光照耀下格外耀眼。
周文安大驚失色,喝道:“什麼人!”
再定睛一看,那道寒光穩穩射中馬兒,駿馬一陣抽搐,血液淹沒了馬主人的鞋底。
喬霖咳嗽一陣,艱難道:“小心……”
山上悄無聲息,在衆人驚駭之中,竟不知何時湧出上百人影,前排身穿甲胄,後排則是皮質護具,手中提着刀具,上來就砍。
賀笃把自己臉遮得誰都認不出來,長槍橫掃,一匹駿馬被他砍斷四蹄,哀嚎着倒下。
衆人四散開,喬霖仍在努力維持秩序,卻抵擋不住,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無頭蒼蠅一樣四處狂奔。
賀笃接連砍傷幾匹馬,見這群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狼狽模樣,還要再着砍馬,手腕忽地被人從背後拖了一把,那人迅速越過他,含混道:“夠了,别再傷馬了。”
被這句話一提醒,賀笃忽然醒悟。他偷眼朝齊璞看去,看不出齊璞心情如何,莫名卻有些心虛,哎了一聲。
其實此時,世家子們已無還手之力。賀笃隻是一時沒想起來,被人提醒才回憶起齊璞曾特别說過的話。
“不要傷了我們的馬。”
轉眼之間,喬霖被逼得步步後退,程準等人被套馬索捆在一起,用棍子敲在背上打暈過去,無知無覺地躺在地上。
他和齊璞靠在一起,趙銳正要加把勁把人捆了,忽然,他們都看見喬霖袖口中閃過一抹耀眼的光芒。
“不要過來!”
趙銳駭然止步,隻見一把鋒利的匕首寒光閃爍,抵在了齊璞後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