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璞心道,什麼叫修補關系?
隻要給出足夠的利益,哪裡還用擔心這些問題?隻是他不想真正撕破臉,大家還是體面人罷了。
“四郎。”正想着,喬霖的聲音提醒了他。隻見對方微微轉過臉去,病弱的眉眼間帶着一絲幽深的神色,“其實原本我很可憐你。”
齊璞一怔,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甚至有些疑惑:你不可憐自己,可憐我一個健全人?
喬霖幽幽道:“齊侍郎一心撲在長子身上,對其兄之子兼有愧疚之心,唯有你不受父輩重視,無人敬你。”
這個角度倒是少見,齊璞自己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喬霖說到這裡,話鋒一轉:“可惜……如今方知你絕非善類。”
齊璞靜靜盯着他,忽然心領神會,不由得想,莫非喬霖實則不是看見他,而是看到了自己?
正要說些什麼,便聽見喬霖道:“齊四郎,你我關系破裂,閑話不必多說。我自認倒黴,這些……便當做你的誠意了。”
這就是默認的意思。
齊璞真心實意道:“喬兄心胸寬闊,我實不如。”
周文安坐在兩人身邊,表情糾結地想了許久,還想說我也能商量,卻見齊璞目不斜視,起身走了。
……
賀力帶着隊伍,身側跟着自家村裡熟識的少年,一路撫摸過沿途樹木。
隊長不耐地跟在後面,抱臂喊道:“你在幹嘛呢?我們都走了這麼久了,程大哥都已經做完了!”
那少年怒目而視,正要說什麼,賀力伸手攔住了他。
他神情淡然,似乎沒有絲毫情緒波動,鎮定道:“阿郎難道不是說過,你們要聽我的?”
隊長臉色一僵,喉嚨裡發出尴尬的聲音,沒等他解釋,賀力又道:“既然我們已經是一組,就沒有必要繼續明争暗鬥。阿郎也說過,我的成就,也是大家的成就……換句話說,我若沒有成果,你們難脫幹系!”
話音落下,賀力已是滿臉肅然,聲音裡透出絲絲寒意。
隊長有些心虛,同時卻也十分憋屈,轉過頭去,“呸”的一聲,吐出一口唾沫。
賀力放完狠話,拉住少年的手臂,低聲勸慰他:“氣什麼,要是惹毛了咱們,就直接找李娘子告狀去。你一個人還能吵過他們五個?”
少年悶聲道:“我看他們那樣子就來氣。”
“别把自己氣個好歹。”賀力打趣道,“到時候我就隻能找李娘子哭了。”
少年擡起頭,伸手抓住賀力的嘴,咬牙切齒:“好晦氣!”
賀力笑眯眯地應了兩聲,扶開面前的野草,忽然,他的視線凝固在遠處,腳步也停了下來。
少年敏銳地察覺到賀力的變化,探出頭去,定睛一看,一瞬間,他的臉色也露出些許喜色。
“就是那個了。”賀力仔細看了兩眼,确認那就是自己想要的木材,回過頭去,笑道,“麻煩大家幫忙砍一下。”
七人湊近了觀察,隊長嘀咕道:“也沒看出來哪裡不一樣。”
原以為聲音夠小,誰知少年站在他身前,聽得一清二楚,聞言嗆他一句:“你要是看得出來,現在就不用在這裡砍樹了!”
隊長大丢面子,瞬間暴怒:“小兔崽子,說什麼呢!”
少年動作靈活地往後一鑽,躲在樹後,氣死人不償命地笑了笑:“說你蠢!”
“好啦……”賀力伸手一抓,沒抓住,那小子泥鳅似的跑了,沖隊長露出譏諷的笑容。
原以為他會暴跳如雷,誰知隊長兩眼圓睜,隔了一陣,竟然慢慢恢複平靜,冷笑一聲:“行,你給我等着。兄弟們,先砍樹!”
這一小片樹林裡,竟大多都是賀力想要的木材。隻是此地遠離山寨,衆人走了許久,砍完樹,便有些疲倦地靠坐在一起休息。
賀力道:“咱們休息一會兒,就回去吧。”
隊長轉過頭,不願意搭理他,和同伴低聲說着話。
等到太陽的光芒微微調轉方向,幾人也終于休息得差不多了。每個人都背着砍伐下來的木頭,然而隊長與幾名同伴身強體壯,走的更快,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少年掂了掂背上的木材,無奈道:“叔,咱們得在太陽落山前回去啊。”
賀力擡頭看了一眼天色:“沒事,不耽擱的話,還來得及。”
如今才是四月,天色晚的早。這裡又離寨子太遠,若是耽擱一陣,隻怕天黑就該迷路了。
在深山老林裡,摸黑趕路可不是好事。
兩人心裡都有數,畢竟山林裡動物多,猛獸也多,若是受了傷,那就更是麻煩。
想到這裡,賀力扛起背上的木材,叮囑少年跟緊自己,兩人埋頭就往家裡趕去。
忽地,他們聽見了遠處傳來的呼救聲。
賀力猛地站住腳,隻聽見那道聲音遠遠傳來,在空氣裡有些許變化,然而這個聲音實在熟悉,讓他不由得怔了怔。
少年認真聽了聽,嘴角露出一絲譏笑:“是那幾個家夥,丢下咱們跑了,還以為在哪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