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十月下旬,這陽關打在身上也不再是熾熱的感覺,風吹過還帶着涼意。
十月二十四日,神母節前夕,沈淩雲穿戴整齊,租了輛馬車,趕去肖府參加神母宴。
肖府門前可謂是車水馬龍,叫得上号叫不上号的各路貴人都齊聚于此,沈淩雲在其中顯得很一般。身旁沒帶着人,形單影隻,更顯得有幾分落魄。
下了馬車後,沈淩雲說了個大概的時間,叫車夫來接她,随後便被侍從領進宴客廳。
神母宴與尋常宴會很是不同,它是男女分席。女客被引進主客廳,而男客則在偏廳,以此彰顯女性地位。
女子在宴會上喝酒享樂,男子則需在偏廳一起祈禱祝福。
沈淩雲一走進主客廳,便瞧見一些熟悉面孔,吳章、陳寒,林江等人都在裡頭閑談。她自然得上前問候了這幾位。
“末将沈三,向各位将軍問好。”簡單的一句話,守禮不出錯。
吳章瞧見沈淩雲,仔細打量了一番,刻薄道:“聽聞你身受重傷,告假歇息了一個多月。大好年華的女郎,怎能如此經不起磨練,實在是太不像話。”
“吳将軍說的話未免太重了些,沈三雖說年輕力壯,但身受數箭,為救大将軍還摔斷了腿,還中了奇毒。自然得好好休養一段時日,以免落下病根。”
林江站出來為沈淩雲辯解一二。
但林江這番話讓吳章更來勁,“區區小傷,想當年我與大将軍突襲契丹、匈奴,那更是兇險萬分,我受的傷是這家夥的幾倍。我都未曾放下軍務如此之久,年紀輕輕就學會偷奸耍滑,令人不齒。”
沈淩雲服了,她就單純來這問個好,現在都要被吳章釘在恥辱柱上了。吳章這番話幾乎是要把她的名聲全毀了,給她打上偷奸耍滑、不負責任的鬼标簽。
傷筋動骨一百天,她自然要好好休養。而且因為她這校尉的頭銜是臨時封的,加上肖台玉狀态不行,回到營州并未給她做任何安排。
“吳将軍對末将的評判未免有失偏頗。常言道:‘身不宜忙,而忙于閑暇之時,亦可儆惕惰氣;心可不放,而放于收攝之後,亦可鼓暢天機’,古之聖人都如此,況且末将身中奇毒,一度陷于昏迷,神志不清。”
“如此情形之下,處理軍務豈不兒戲。吳将軍戰功赫赫,自是我等常人所不能及。但吳将軍也曾有年少之時,家中也有與末将年歲相當之人,應能體會末将之心。”
沈淩雲神色如常,語氣中帶着謙遜,話裡話外都透露着,我可不是你說的那樣,我大大的良将。
陳寒聽了沈淩雲這番話失笑,“果然百聞不如一見,沈三果然如衆人所言,十分機敏。”
說着轉頭看向吳章,含着笑意勸道:“吳章,你得改改這上了年紀,就愛說教後輩的毛病,不然總惹人生厭。”
“沈三,你不必介懷。你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裡,年紀輕輕就勇氣可嘉。我可聽唐姜說了,大将軍能安全離開陳水城,多虧了你急中生智。”
陳寒提起唐姜和出陳水城這事,像是忍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來。吳章這時在旁邊,對陳寒突然發笑不明所以。
但對于沈淩雲帶肖台玉安全出城的事,還是稱贊道:“這事的确幹的不錯,算得上有幾分能力。”
“多謝吳将軍認可,末将定會再接再厲。”說完後,一下子沒人再開口。
沈淩雲不想再呆在這,被這幾位評頭論足,趁着沒人說話的間隙,急忙道:“宴會很快就要開始,末将便不再叨擾。”
林江瞧了眼沈淩雲,“你便回自己位置去吧,大将軍的确快要來了。”
一聽這話,她忙不疊告辭離開,回到自己右邊中間的位置。剛坐下沒多久,肖台玉與肖硯初就出場了。
衆人一齊起身問安,現場的聲音相當響亮。
“都坐下吧,都不必拘謹。神母宴是我們女人的盛宴,各位自是要好好享樂。”
肖台玉聲音洪亮,面色瞧着像是已經痊愈。臉上還帶着淡淡的微笑,讓原本有些威嚴的面容染上幾分親和。
“謝大将軍!”衆人應聲後,都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沈淩雲身旁的男侍貼近她,為她斟酒。
“大人,小的好好伺候您。”
她隻是點點頭,心思都放在肖台玉與肖硯初身上。肖台玉這時正在宣人上前,在一個個的論功行賞。
因為她這位置靠中間,周圍又有些竊竊私語,外加肖台玉的聲音又收了些,她聽的并不是很清晰。
但大概能知道,實在給人提官職和賞賜。她聚精會神地看了會,大概表現突出的将士和謀士都賞的差不多了,但怎麼還沒到她呢?
正當她心裡産生無數猜想時,前頭人的目光看向她。
有侍從到她身旁小聲提醒,“沈大人,大将軍叫您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