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汾原本是不知道聖上頒布議和這件事的,她以為邊疆還在打仗,以為聞行短時間内不會回來了。
經曆了昨晚一夜的深思熟慮,姜汾平複了内心部分憤懑,整個人陷入了無法言喻的平靜。
她隻是一個穿越女,穿越到姜汾身上,搶占了姜汾的身體還不到一年,與聞行的相處也不算長久,她有什麼資格去管聞行做過什麼?
或許,連曾經的真正的姜汾都不知道這一切,自己又能站在哪個位置上去指摘聞行的所作所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隻是感覺有點替原主不值,更覺得自己昨天的生氣莫名其妙。
這個孩子才八歲,他又沒有什麼錯。
中午一起用飯的時候,趙大戰看到這個半大的孩子,以為是姜汾的親戚,多嘴問了一句,誰料姜汾一本正經地回答:
“他是老爺的兒子,從今日起,記在我的名下。”
孩子一直沒有說話,姜汾以為他是被突然帶到了陌生環境,心理上産生了無可避免的隔閡,才不願意說話,便耐着性子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他還是低着腦袋,惶恐地看着周圍的一切,張了張嘴巴,卻沒有聲音。
“你不願意說話嗎?”
小孩子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姜汾,見她嘴唇上下翕動,自己也張開了嘴巴,卻隻是發出了一些讓人聽不明白的音節。
姜汾看着他開始嘗試的模樣,随即再次低下頭,不說不鬧,也不敢拿筷子吃飯,大着膽子猜想:這孩子應該是個啞巴。
她側着腦袋讓吉吉去請闫四海,然後站起身來,把筷子遞給了小孩,拍拍他的肩膀,極力讓自己的動作清晰明了。
“吃飯吧。”
昨天第一次見面,姜汾還以為他是安靜,卻沒想到,他是根本說不出話。
這樣的話,昨晚他踏入侯府的那一刻,是驚慌失措還是茫然無知呢?
一絲無法言喻的悔恨浮上心頭,姜汾違背了飯時禮儀,上前抱了一下孩子。
等到用飯結束後,她把孩子帶到房間,把紙和筆交給孩子,讓他寫下自己的名字。
孩子愣了一下,随即在紙上認認真真地寫下:林恒暄。
姜汾注意到孩子不姓聞,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但轉念一想,聞行都把孩子養在外面了,為了事情不敗露,肯定不會讓孩子跟着自己姓的。
想到此處,她更加心疼小孩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心裡念叨着:聞行,你不積德啊,這麼好的孩子,你怎麼舍得。
闫四海在午飯之後趕了過來,拉着林恒暄進屋裡反反複複看了好久,最後也是無能為力。
“他這不是啞巴,他喉嚨能發得出一些正常的音,如果非要說的話,我覺得更多是耳朵的問題。”
難怪和林恒暄說話時,他總是盯着别人的嘴唇在看,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地再三确認别人是否是在跟自己說話,才敢慢慢地做出一些反應。
姜汾意識到不能讓孩子一直這樣耗下去。
沒過幾天,姜汾便把孩子送去了學堂,林恒暄懵懵懂懂地看着她,低着腦袋繞着地上轉了一圈,糊糊塗塗地跟着小厮走了。
這是姜汾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的能為林恒暄提供教學的學堂,她親自去學堂待過,那裡的夫子循循善誘,秉性溫良,是目前教林恒暄的不二人選。
姜汾剛送走他,吉吉便沖了進來,對姜汾跪下說:“夫人,老爺回來了。”
“什麼?”
剛剛送走他的兒子,姜汾現在對聞行的感情很複雜,甚至多了一些煩悶,她無法想象聞行如今是真的回來了。
可是,為什麼會那麼快呢?
姜汾快速冷靜下來,問吉吉:“已經到了京城嗎?”
吉吉點點頭,說道:“聽說今早拜見了聖上,領了軍功,根本沒休息就回侯府了。”
聽明白了吉吉的叙述,姜汾迅速做出反應,派一衆人到侯府門口站成隊列,迎接忠勇侯。
但是,姜汾自己卻不為所動,坐在桌子旁,又一茬沒一茬地喝着茶,并囑咐吉吉:“老爺回來了,你們先鬧兩聲,讓我知道個信,我身子不适,先在這裡坐一下。”
吉吉嘴上說着明白便出去了。
良久,屋外始終沒有動靜,姜汾正準備站起身來走出去看看,便聽見玉蕤軒屋門來回搖晃的聲音。
緊接着,大門突然“砰——”的一聲關上了,姜汾有些慌張,想要去把窗戶打開,卻發現窗戶也從外面被關死了。
知道自己的房間裡肯定有人,姜汾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神中明暗忽閃,待到終于看到屏風後有一個黑影閃過,姜汾才大着膽子喊了一聲:“聞行?”
黑影根本沒有動靜,姜汾想到自己在家給他收拾了好幾個月的爛攤子,幫他養兒子,等他回來之後,還要把他當成如來佛祖一般敬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