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行無辜地擡起頭,平視着姜汾的眼睛,然後無助地說:“趙小姐,你說說話嘛,你不愛說話,筠婉以為是我在壓迫你呢。”
面對聞行的倒打一耙,趙峤就差把自己縮進馬車的角落了。
但她還是怯生生地回答:“不是他的錯。”
聞行雙手一攤,好像在向姜汾說:看吧,我沒錯。
但是姜汾的注意力不在他這兒,姜汾隻是感慨:“多安靜的小姑娘啊,為了擺脫呼延闌那個狗皮膏藥,活生生變成一個冷漠的人。”
聞行見姜汾不與自己說話,使壞一般地告訴她:“筠婉,你風寒未好,少說些話吧。”
可是姜汾不搭理他,還是想要和趙峤交談。
想到趙峤的哥哥趙嶼,對姜汾糾纏不清,聞行有些害怕,姜汾是想趁機多了解一些趙峤的事。
他也會害怕自己身邊的人離自己而遠去嗎?
聞行說不清這種感覺,有些苦澀,卻讓他甘之如饴。
一個人安靜的時候,姜汾反而注意到他了,但是隻是一直看着他不說話。
一直到他們把趙峤送回了家,姜汾才湊到聞行身邊,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認真道:“我很少見你這麼垮臉。”
“垮臉……”聞行眸中的疑惑很明顯,他問姜汾:“這是什麼意思?”
姜汾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聞行身邊的氛圍太輕松了,導緻她無意識地說出了一句現代用語。
她來回找補:“就是擺臉色的意思,年年不是江南的嗎?這是他們的吳侬軟語,我偷學的。”
這是他們的川渝老話,一般附帶髒話,不用偷學,村裡三歲小孩都會說。
她也沒想到聞行很快便拆穿自己。
“我曾經逃難去過江南地界,在那裡乞讨遇到的婦人更多,我在那裡待了兩三年,大概能聽懂他們說話。”
“但是,我沒聽過這句話。”
姜汾說不過,隻能開始耍賴道:“從我嘴裡蹦出來了,那就是存在的,至于我是聽誰說的,我記不得了。”
以為聞行會鄙視她這種做法,可等了半天,聞行卻隻是說了一句:“終于,你現在對我說的話,已經遠遠超過剛剛你對趙峤說的話了。”
剛開始還沒有聽懂,好不容易理解後,姜汾才弄明白他剛剛為什麼沉默,姜汾故意問他:“聞行,你為什麼在意我對别人說多少話啊?”
聞行頓時不說話了,隻是耳廓有些紅暈,像晚霞的绯紅。
……
本以為呼延闌在經曆過一次挫敗後,會一怒之下退婚,沒想到他越挫越勇,向聖上說:“相處之後,呼延闌更覺趙家姑娘的珍貴,願意按照芪朝的規矩,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聖上高興極了,讓司天監選了個良辰吉日,送去趙府。
一向端莊優雅的趙峤,在親自接過太監的傳來的聖旨後,回到房間,把自己關了三天三夜。
期間,無論誰去探望,誰去勸告,她一概不理,甚至送進去的吃食,也大多被退了回來。
但是,三天後的清晨,她像是想開了一般,在所有人都以為她難受不能自已的時候,走出了房門。
趙峤全程都沒有言語,吃過飯後,便親自去綢緞鋪挑了婚服料子,罷了,自己回家開始繡婚服。
趙峤母親不願意用這種事情來勞累女兒,勸她說:“這種事,交給外面的人來做吧。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吧。”
誰料,趙峤一反常态地告訴母親:“我隻是要嫁人了,我不是死了,我能做,為什麼要等到以後做?”
“怎麼開始說這些死不死的氣話了……”
趙母不明白自己的女兒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當場便離開,等其他人回來後,直接四面八方、混亂地哭作一團。
以至于,等姜汾這個挂着名的媒人上門時,趙母拉着她就是趕。
姜汾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迷迷糊糊聽趙母描述,這才曉得了大概。
孺子可教是沒錯,但是,趙峤優秀過了頭。
想到趙母認為是自己使了壞招,才把好人家的姑娘帶偏了,姜汾隻能低下頭開始道歉認錯一條龍服務。
然後,她走進裡屋,正在往婚服上繡鳳凰的趙峤不是沒有看見她,隻是一言不發,如同行将就木的死人一般。
姜汾主動搭話:“不如往婚服上繡山河吧。”
趙峤終于停下了手中活計,擡起眼來看着姜汾,問她:“為什麼?”
姜汾如實以告:“你呢,算是個不服輸的性格。”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從前便讨厭呼延闌,但是從我和你的接觸來看,你更多的是讨厭他選來選去,把你當作最後的籌碼。”
“你從小就是别人争相誇贊的人,臨到了出嫁,落了這口舌,怎麼也不會好過。”
“這時候,你就開始想怎麼才能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