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隊伍趕了十幾天的路程,終于在一夜天黑之前到達了大雪山腳下。
隻要翻過了這大雪山,就能到達草原了。
但這大雪山并不是那麼好過的。
如今是夏風習習,自然讓雪山上的情況比冬日裡好些。
但現在已經步入了鬼月,馬上就到中元節了,按照芪朝風俗,今晚是萬萬不可以行路的。
呼延闌一個匈奴人,哪裡在意這些習俗,但想到他們已經連續走了十來個夜路了,害怕大家舟車勞頓,最後對過大雪山這件事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百般因果疊加下來,最終他還是同意了在此處找家客棧歇息。
荒山野嶺的,能找到一家容納這麼多人的客棧并不容易。
呼延闌本來是想找家人戶,讓趙峤和姜汾休息一夜,自己則帶着其他的人在野外裡搭幾頂營帳,将就着過一夜。
誰料,派出去探路的人突然回來禀報,說是前方沒幾裡路便發現了一家大客棧。
呼延闌起了疑心,細細盤問:“莫不是你看錯了,這裡又不是市井,開那麼大的客棧在這兒,怎會盈利呢?”
探路人彎腰駝背,一臉的坦誠:“小人若有半句虛言,定叫我在這荒無人煙之處被野狼叼了去,屍骨無存。”
話說到這個份上,衆人以為呼延闌定會前去瞧上一瞧,誰料呼延闌眼眸中閃過懷疑的情緒,便用一句胡人語問:“你叫什麼名字?”
探路人低着頭,不讓呼延闌看清他的面貌,可呼延闌還是繼續用胡人語說:“你帶路,我們一起去那家客棧。”
面對呼延闌叽裡咕噜的鳥語,和親隊伍裡基本上全是芪朝人,能聽懂的少之又少。
探路人剛轉過身準備往前面的一條小路走去,走了幾步突然意識到什麼,轉過身來剛想要跪下,就被呼延闌一刀割了脖子。
不甘心就這麼死去的探路人還想再掙紮一下,卻不曾想血液噴薄而出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目眦欲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呼延闌朝他身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後帶着怒氣罵道:“也不知道又是哪一族看我不順眼的,竟然派了個這麼蠢的來取我性命。”
聽到外面似乎動起了刀劍,姜汾和趙峤微微從馬車裡探出了腦袋,想了解一下情況。
就在這時,一個身着勁裝的黑衣人不管不顧來到隊伍前,有人想要攔住他,他直接一巴掌把人拍飛了。
呼延闌讓他來到身前,道:“勇士,别打,我們就這麼點人。”
黑衣人點點頭,對呼延闌說:“你們可以去前方那家大客棧了。”
“為何。”
“我和兄弟們稍稍出了一下手,也不知怎的,那家客棧剁人肉餡的廚子,竟然在極短的時間裡斷掉了脖子。”
知道眼前這位黑衣人是在有意地幫助和親隊伍,呼延闌也不是傻子,直接問:“兄台是?”
“我姓甚名誰何足挂齒?”黑衣人說完便往前方走去,隻剩下餘音蕩山:“不過受主子委托,奉命保護夫人罷了。”
這裡面,能被稱為夫人的僅此一位,便是姜汾。
不過,姜汾也确實是沒想到,聞行會偷偷派一隊人馬暗中保護自己。
她本來想這件事便一時愣住了神,沒聽見不遠處呼延闌笑着調侃的聲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隊伍已經開始緩緩移動。
姜汾隻能半紅着臉又坐回了馬車。
不消半個時辰,他們便到了客棧,等他們走進客棧時,不過奇然,上上下下翻遍了,竟是一個人也沒找到。
後廚派人去看了,發現一些還未剁碎的□□,不過那些肉塊,再怎麼看都不像是豬羊牛之類的家畜,倒像是活生生的人被撕碎了一般。
衆人不敢太過招搖,隻點了兩三盞燭火,怕吸引了野外的豺狼虎豹前來。
有擅長廚藝的,到後廚取了些看起來還新鮮的蔬菜瓜果,做了幾道菜湯,待衆人吃下後,便各自尋一間房睡下了。
姜汾也不虧待自己,挑了一間天字一号,然後就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直至夜半三更,客棧外突然刮起了大風,竟然吹開了姜汾房間的窗戶。
本就是夏暑,沒蓋薄被的姜汾受冷風侵襲,打了兩三個哆嗦,迷迷糊糊起來就要關窗。
正當她走到窗戶跟前時,睡眼朦胧之間看見了窗戶外面飄着一身黑衣。
姜汾一下就驚醒了,立馬關上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到床上,拉過薄被不夠,再加了一床棉被壓在身上,整個人窩在被子裡,閉着眼睛卻不敢入睡。
難道真的是鬼月到了,鬼魂都開始出來遊蕩人間了?
這是三樓啊,什麼人能夠在半夜三更的時候挂在三樓?
如果是以前的姜汾,一身的唯物主義,甯願相信是别人精神失常導緻走火入魔了,也不願意承認這世界上有靈異事件。
但現在不一樣,她都能穿越時空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她在心裡暗暗祈禱,别讓剛剛的阿飄看見自己。
但俗話說,想什麼來什麼。
風刮着大樹的聲音再次傳來,似乎是窗戶又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