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堂的歡歡喜喜的應了,離開時還貼心的喊人把包廂的屏風換成新進的雨露梅花琉璃屏。
蘇橙所在的位置不可謂不妙,視野極佳,正對樓下歌舞演繹的偌大地界,最外面卻又用淺色的珠簾煙紗籠着,平白增添了不少舒适閑逸的氛圍感。
坐在裡面能清楚的看到外面的一舉一動,外面的人卻無法窺視裡面的人。
跑堂的一走,蘇橙立刻塌了腰喘口氣,确定她來的是仙滿樓而不是什麼宰人黑店嗎?
而且看這裡面人的熱絡勁兒,似乎自己這身份以前還經常來,天哪,這得用掉多少白花花的銀子,想起今日奏折上諸臣說的興辦蒙學、開女學,修建能供天下讀書人借閱的書樓,她就覺得今日不該來,這麼多錢要是花在正道上該有多好。
但是話又說回來,來都來了,菊花茶都點了,錢也花了,等喝完再走吧,不能浪費,她作為一國丞相,當為勤儉節約的表率。
仙滿樓做明堂生意,買賣的東西除了茶酒點心,最多的就是才藝了。
瓊澤郎君是仙滿樓的活招牌,一手古琴拂的精妙絕倫,譜曲填詞更是手到擒來,其人相貌不俗又有風雅之姿,是以在這仙滿樓中混的風生水起。
若說季梓書的文章能引得天下讀書人争相傳抄,那瓊澤郎君的曲譜就能讓天下女子為之情動。
能請他親自露面的人少之又少,蘇橙算一個,因為她此前是無腦揮霍的金主人設,當年為了見瓊澤一面,曾豪擲數萬金,一時之間轟動全都城,差點沒把蘇銘給氣死。
可惜這些光輝歲月,現在的蘇橙并不知情,她吃着桌上的免費點心,就着滾燙的菊花茶喝了兩盞,樓下歌舞升平,女舞者腰肢輕擺,廣袖飄飄,隔着一條“銀河”與男舞者愛的死去活來,一場愛恨情仇在她們共同的演繹中攀升到高潮。
能看得出來,這裡的曲目都是由人精心排演過的,可蘇橙畢竟來自現代,她又是個愛湊熱鬧的,舞蹈表演樂器演奏看過不少,樓下的表演好是好,卻無法真正觸動她的心弦。
等銀錢差不多吃回本了,她拍了拍手上的點心渣滓,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一陣竹葉清香随着穿堂風闖了進來。
銀鈴搖動帶來聲聲脆響,偌大的仙滿樓在這一瞬間竟同時安靜下來,像是在等待某位大人物的到來。
片刻後,蘇橙看清了來者。
瓊澤一身輕便素衣,除了腰間懸挂的玉箫,并無多餘裝飾,墨發半披在肩後,隻用一根兩指粗的玉色發帶束着。
瓊澤比蘇橙所見過的任何一個美男子都要再盛上兩分,他不穿華裳尚且容顔侬麗奪目,若是精心打扮一番,定會将他整個人都襯得像個寶物,反倒會令人忽視他自身的才華。
隻一眼,蘇橙便知道何為天降谪仙,無他,隻因瓊澤給人的感覺實在太過飄渺。
那是一種說不清的距離感。
明明是朝你而來,卻感覺離他更遙遠了。
瓊澤神色淡淡,在蘇橙面前站定,伸手揮袖間氣質超然,朝她微微一禮:“瓊澤見過公子。”
音色清潤溫柔,帶着淡淡的冷,瞬間拉近了彼此間的距離,很讓人受用。
對于蘇橙這種揮霍無度的纨绔,瓊澤壓根就看不上,若非她此前給的太多和東家明确要求他接待蘇橙,他連個眼神都不情願給。
剛剛那個跑堂的也在,就在門口守着,正樂呵呵看着蘇橙和瓊澤,等待着賞賜的時機。
蘇橙現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又是做什麼?隐藏服務?
在這兒給她開盲盒增加消費呢?
蘇橙眼尖,瞥見門外那跑堂,立刻招手讓他進來。
跑堂的以為她滿意了要封賞,樂颠颠的跑了進去。
誰知蘇橙把他拽到角落裡急切密語,“這個公子出場費多少?”
“啊?”跑堂的登時沒反應過來,扭過頭看了瓊澤一眼。
蘇橙又把他拽回來,嚴肅道:“我不管他出場費多少,今天我沒點他,我也沒讓他表演才藝。”她雖然好色但是她沒錢啊,自己兜裡幾斤幾兩都不清楚呢還包上人了,真是當了幾天宰相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你趕緊把他帶走,我今天沒錢!”見跑堂的不作為,蘇橙直接開始趕人。
就在所有人都弄不清楚狀況時,一道清越好聽的聲音從包廂門口傳來,語氣裡帶着明顯的不屑和嫌惡,“蘇公子倒是好雅興,竟請得瓊澤郎君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