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悠悠駛向前方,照例先送景采回官廨,而後在折回去回丞相府。
就在去往官廨的途中,馬車突然又頓了一下,吓得蘇橙以為小将沒拴好,又聞着味兒來了,她下意識朝景采看去,對方也是一臉的迷茫。
不等蘇橙詢問,就聽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自馬車前方傳來,“敢問可是蘇公子的車輿,我們郎君剛從衙門出來,沒想到您就來接了。”
“大膽!這裡面坐着的可是朝廷命官,爾等何人,豈敢阻攔?”護衛長立刻喝斥攔在馬車前面的人。
瓊澤郎君今日被褚明軒故意耗了一整日,從早到晚也不問與案件相關的問題,直到方才褚明軒策馬歸來,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就讓他滾蛋了。
瓊澤跟案子本就沒什麼關系,褚明軒擺明是在公報私仇,可偏偏又合乎流程,他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此時此刻,瓊澤的情緒已經壞到了極緻,他一整日水米未進,絕美的容顔上顯出幾分罕見的狼狽,乍然聽到跑堂的喊蘇公子,他沒忍住擡首看了過去。
蘇橙的出行儀仗完全是借鑒了老爹蘇銘,馬車除了木材上乘,其餘外觀上的材料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外出遊走從來隻帶四個護衛,美其名曰鎮守四方。
是以單從馬車上看,完全看不出蘇橙是朝廷重臣。
不過身外之物嘛她也不是很在意。
說起來,昨日初次被請去公堂,蘇橙還替瓊澤說了好話,雖然并沒有起到什麼卵用。不對!應該是起到了刺激褚明軒的反作用。
瓊澤以為,在蘇橙心裡,他應該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眼看着天都黑透了,這地方離仙滿樓少說有兩刻鐘的行程,蘇橙來接他,說明她還是用了心的。
既然如此,那就承她一次情吧,日後再行謝禮。
這般想着,瓊澤提了衣擺就要往馬車上去。
蘇橙此刻在馬車裡已經急得快要亂竄,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自己德性敗壞歡場作樂的事已經被朝臣知曉了,可她就是不想讓仙滿樓的人知道自己在朝為官。
且今日朝堂上因為這件事鬧成那樣,短時間内她絕不能與仙滿樓再扯上關系了,就是一條仙滿樓的狗,她都要遠遠繞開。
說白了,就是家裡人跟外面人的區别,自己再不着調,朝堂之上說幾句也無所謂,可仙滿樓是什麼地方,軒轅國消息流竄最快的地方,今日若是讓他上了馬車,來日軒轅國有個拉垮丞相的事就會傳到其他國家去。
在她的名聲還沒有完全扭轉過來之前,這樣爛糟的消息絕對不能有,免得被趁人之危。
閃着賊光的眼睛倏的落在角落裡弱小無助但乖巧的景采身上,蘇橙一把将他拽過來,語速飛快的在他耳邊密語,片刻後,景采挺直脊背,嚴肅了面容。
他掀開車簾一角,露出半張俊俏的臉。
正待上車的瓊澤一看,頓時停下了腳步,裡面坐着的那人不是蘇公子。
隻見一面容清秀沉俊的男子微探出身,他頭戴官帽身穿官服,氣質清正淩然,确實是朝中官員,隻見他語氣冷漠,眼神明亮,朝着馬車外的二人道:“本官不姓蘇,你們找錯人了。”
說完,車簾“唰”的一聲落下。
瓊澤怔了怔,又瞧了瞧馬車周身,見跑堂的還傻愣愣的擋在車前,趕緊把他拽了過來,心中雖有疑惑但還是耐着性子行禮緻歉:“在下失禮,還請大人勿怪。”
他的聲音有些啞,但勝在音色絕佳,遠不至于難聽,蘇橙一聽就猜到他今日肯定受了褚明軒不少磋磨。
這個狗東西,慣會折磨人。
“走吧。”馬車中景采發号施令,一行人才重新啟程。
等到走出五丈遠,跑堂的還在喃喃自語:“那就是蘇公子的馬車啊,我見了這麼多回準沒錯的。”他一拍腦袋,覺得自己十分靈光,朝着瓊澤說出自己的猜測:“莫不是蘇公子家道中落,把馬車給賣了?”
瓊澤此刻沒心情玩笑,隻想快些回仙滿樓歇息,他應付道:“你說的都對。”說完便朝仙滿樓的方向走去。
跑堂的跟在他身後,吵吵鬧鬧的,這一路上也不算孤寂。
另一邊,蘇橙舉起了大拇指,又朝景采的肩上拍了兩下,“景大人,你真的越來越能幹了!”
景采樂呵呵的笑着,雖不知道蘇橙為何要躲着那兩人,但能幫上丞相大人的忙他就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