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常笑得眼都眯了起來,聲音喜慶:“這是老奴家鄉的習俗,将過年鞭炮紙,紅布,銅錢一起縫在身上,能夠壓祟。”
他指節雖然圓潤,縫紉起來卻是飛快,談話間就弄好了,軒轅珏衣襟處小小的鼓囊起來,瞧着還挺可愛的。
“這銅錢等過完年取出來,加個穗子編成一條,一年添一個就是壓祟錢了,帶在身上能保一生平安!”
何常口中的壓祟與蘇橙固有印象裡的壓歲全然不同,也算是體會了一番。
她笑笑沒說話,隻覺得何常太過在意軒轅珏,恨不得把全天下能保平安的東西都給搜羅起來。
“丞相大人。”何常給軒轅珏弄好,端着托盤朝她走過來,瞧這架勢像要給她縫。
果不其然,何常溫柔的笑着,手上動作沒停,“也給您準備了,新年讨個好彩頭。”
片刻後,蘇橙身上也多了“壓祟”。
茶爐熱氣騰升,爐子邊烤着柑橘甜面餅,蘇橙擡手斟滿三杯,“今夜守歲,何公公也别一直站着,坐下喝杯熱茶吧。”
夜色之上幾點星光點綴,軒轅珏卻不知疲憊,又拉着小太監下去打雪仗。
今夜是例外,又沒有外人,蘇橙特許可以放開玩耍。
這個年齡的人,精力旺盛的不行,若是沒人管,他能在外面玩上一整夜。
蘇橙臨窗而立,看着四角撲簌簌落下的雪花,暗道:“真冷!”
與閣樓下赤手團雪,臉蛋通紅的軒轅珏形成鮮明對比。
耳邊傳來幾聲笑,是何常走了過來,“陛下正年少,玩鬧也是孩童天性,丞相能護他至今,老奴不勝感激。”接着他深深一禮,蘇橙急忙把他扶了起來。
“公公這是何意。”蘇橙當丞相,是蘇銘和先帝造成的,何常不過宮内太監,不論伺候誰都不影響他的地位。
“丞相有所不知,陛下剛出生時,老奴就在殿外。”他視線轉向樓下那個明黃的身影上,擡手拭了拭淚花,“那時後宮嫔妃鬥得厲害,先帝為保全陛下費了不少心力,本該由老奴前往照看,可老奴不中用啊,沒去成。”
自此,就成了一塊心病。
尤其是軒轅珏剛接回來的時候,不學無術,不知禮儀。
别說是蘇橙,就連他有時候都會被氣的氣血上湧,生怕這皇位坐不穩。
尤其這位輔佐大臣也是個不着調的。
沒想到,他們居然也安穩的活到了第一個新年。
直到今日,何常的心才安穩的放回了肚子裡。
蘇橙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公公何必煩憂,陛下終有一日會成為真正的國君。”此言意在說明她不會一直把持朝政,會放權給軒轅珏,何常不必憂慮。
——
壓祟錢一枚接着一枚,等到書樓修建完畢時,軒轅珏腰側已經墜了四枚銅錢。
蘇橙掰着手指頭仔細地算,還有不到三年,她就能完全解脫了。
長大四歲不是說說而已,正襟危坐在龍椅之上的軒轅珏頗有天子威嚴,他五官長開了很多,劍眉星目,不笑時讓人難以分辨他的心情。
如今的時局可比他剛登基時要穩上不少,鄭閣老年歲已高,鬓間白發多過胡須,聽聞其孫媳生了一對可愛的龍鳳胎,鄭閣老升級為祖父,下朝後含饴弄孫,越發顯得慈眉善目了。
遇見蘇橙,還要時不時嚷上兩句,說她再不成婚,蘇銘都要被她氣回來。
說實話,這個便宜老爹給她來過幾封信,頻率保持在一年一次,都是些要為國分憂,好好輔佐皇帝之類的話,還真沒有催過婚。
眼看着軒轅珏越發有皇帝的樣子,她想趕緊趁着這段日子好好享受一番。
書樓建成,選了個良辰吉日,由天子親臨,鄭閣老親筆題了三個大字“賢才閣”,将書樓面向全國開放一事廣而告之。
讀書人紛紛前來一觀,尤其在傳出季梓書會在閣内講學的事後,前往的人更多了。
蘇橙也忙的熱火朝天,把能喊來幫忙的人全都叫了過來,隻恨沒有現代技術,所有的東西都要手工制作,也就印刷書籍來的快些。
宋恪言提着食盒籃子來送膳,看着擺滿的書籍,紙扇,以及一些小型的文房四寶,不解道:“大人這是在做什麼?”
蘇橙摁下手中蘸了紅泥的印章,賢才閣三個字很快出現在書脊上,這麼刁鑽的位置,也就她會想着印些東西上去。
蘇橙抹了把鼻尖的汗,有些得意道:“賣周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