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計雲舒正準備收拾下回去休息,趙音儀恰好回來,見她還沒回去休息有些驚訝。
“這般晚了,姑娘怎還未回房歇息?這畫不急于一時的,慢慢來便是。”
計雲舒倒不覺得晚,她一旦投入進去忘記時間是常有的事,但還是感謝趙音儀的關心:“謝太子妃關懷,奴婢這就回去了。”
正行了禮準備退下,趙音儀又道:“冬雪那丫頭呢?不是讓她在這陪着姑娘,為何不見人?”
計雲舒想到上午發生在門口的一幕以及冬雪那發白的臉色,也不好說是她惹怒了太子,隻能說她是身體不舒服先回去歇息了,便退下了。
趙音儀為計雲舒安排的住處是離東宮内院不遠處的一所偏殿,之所以不讓她住進内院也是趙音儀為計雲舒的清譽着想。
這東宮内院住的除了她就是另外一位侍妾,計雲舒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住内院,對她的閨譽多有不利。
計雲舒倒沒顧慮那麼多,她畫了一整日,正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覺,不料沒走兩步便聽見一聲女子的驚呼從旁邊樹木環繞的假山後面傳來。
計雲舒内心咯噔一下,她以為自己撞見了什麼殺人現場。
正當她秉着保命要緊的原則準備悄悄逃跑時,卻聽得那女子的聲音越來越粘膩嬌吟,不時還伴随着男子粗重的喘息。
計雲舒立時反應過來,哪是什麼殺人現場?八成是一對野鴛鴦在演活春宮呢!
她嘴角抽了抽,也同樣秉着不惹事上身的原則迅速離開了春宮現場。
清晨,計雲舒梳洗完用過早膳後就直往主殿走去,臨摹進程才剛剛開始,她必須抓緊時間。
剛走到殿門口便碰見着一身玄青蟒袍的宋奕從殿内出來,身後跟着面無表情的淩煜。
許是剛用完早膳準備去上朝,兩個不苟言笑的人齊齊向她的方向走來,計雲舒隻覺得周身的溫度都低了不少。
她迅速走向一旁,讓出一條道,下跪行禮。
宋奕從她身旁走過,目光似不經意落在她身上,淡淡瞥她一眼,随後揚長而去。
計雲舒來到殿内,趙音儀正用膳,見計雲舒來了忙讓宮人搬出桌案筆墨,又譴了冬雪去宋奕書房拿畫。
冬雪雖看不上計雲舒,但在趙音儀面前還是會做做樣子。
計雲舒忽略冬雪臉上的假笑,從她手中接過畫後道了聲謝,便坐下自顧自畫了起來。
冬雪見狀,一臉鄙夷道:“裝模做樣!”
聲音不大,但計雲舒卻聽了個真切。
她裝作沒聽見,面無異色,雖然并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惡意緣何而起,但好在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索性睜隻眼閉隻眼,随她去了便是。
金銮殿内,當朝皇帝宋英正疲憊不已地揉着眉心,台下朝臣們因推舉治理江南水患的人選一事吵得不可開交,以斯文著稱的文臣們一個個争執的面紅耳赤。
武将們倒是默契的不發一語,面露譏诮的看着那些曾彈劾他們粗鄙無禮的儒雅文臣們吹胡子瞪眼,自相殘殺,那模樣當真可笑,也不知如今是誰更無禮些。
宋奕與宋池兩人分别站在文官與武官列首,朝臣亂成一片。
宋池側頭觑了不遠處泰然自若的宋奕一眼,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許是在等左相一黨的動作。
果不其然,左相姚鴻祯手持笏闆出列,朝上悠悠一拜。
“陛下,榮王已被禁足,依臣看,太子殿下天資聰穎又足智多謀,乃是治理水患的不二人選。”
此言一出,滿朝寂然,也沒人争執了,衆臣面面相觑。
這左相大人不是擁護自己的外孫榮王的嗎?怎會把這等立功的機會白白讓給太子?
這不對勁,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其中必有蹊跷。
聖上皺着眉頭未言語,似乎在考慮左相的提議。
半晌,他從禦案擡起頭,看着台下始終站立如松,不發一語的宋奕。
“太子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宋奕了然,父皇是同意那姚鴻祯的提議了。
既如此那他便以退為進,看看那姚鴻祯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回父皇,兒臣定不負重托。”
宋奕說完後又轉頭看着姚鴻祯,薄唇輕啟,眼神犀利:“榮王年少魯莽又心高氣傲,左相還需好好教導。否則,若日後犯下大錯,恐怕就不止是禁足這麼簡單了。”
左相聞言,一雙精明的眼中滿是漫不經心的輕蔑。
“不勞太子殿下費心了,殿下還是好好想想如何處理水患的事罷。”
說罷,拂袖轉身入了文官列隊。
下朝後,宋池還是沒忍住追上宋奕問他為何一口答應了左相那明顯不懷好意提議。
宋奕停下步伐,面容嚴肅,眼中是不容忽視的堅定。
“水患一事自大淵開朝以來便是個難關,久久不能攻克,這是父皇的心病,亦是我的。左相的詭計要破,這水患也必須治。”
宋池聽罷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那皇兄準備何時啟程下江南?可需要我陪同?”
“不必,你留在京中以防萬一,淩煜會與我同去。”
“如此也好,淩煜武力了得,有他在皇兄身邊想必也不會出什麼差錯。”
宋池言罷剛想告退,又好似想起什麼,轉頭對宋奕笑吟吟道:“欸皇兄,雲荷這幾日在東宮如何? 你那可不比我宸王府,人員衆多又關系複雜,她若是犯了什麼錯,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可得多擔待擔待。”
“怎麼?你很關心她?”宋奕似笑非笑,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宋池看得頭皮發麻,他這皇兄一露出這種表情準沒什麼好事。
“皇兄莫誤會,我是看她一個弱女子挺不容易。你不知道,她沒進我書房當差那會,是在府裡膳房燒火的,膳房夥食不好,活又重,她餓得面黃肌瘦的,看着怪可憐,這才把她調來書房當值。”
宋奕掀起眼皮掃他一眼:“你倒是菩薩心腸。行了,放心罷,我心裡有數。”
說罷轉身離去,留給宋池一個孤傲的背影。
宋池喜笑顔開,向着宋奕離去的方向招招手:“那臣弟就先謝過皇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