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臨近婚期,宸王府内一幹人等格外繁忙,計雲舒也帶着書墨書硯把書房裡裡外外打掃布置了一番。
周祿走進書房把忙碌的計雲舒叫住:“雲荷,你先别忙活了。”
“周管家,出何事了?”
計雲舒放下手中的紅綢布,上前詢問。
“後日王爺大婚,得找個會寫字的去記賀禮單子,想來隻有你了。”
聞言,計雲舒愣了愣:“我?”
周祿看了眼一旁的書墨書硯,向計雲舒問道:“我得跟着王爺迎客,他二人會認不會寫,我記着你說你家沒落魄前,你跟你父親學過字畫,想來是會寫的罷?”
是啊......她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呢?
之前偷偷作畫被宸王發現了,于是才撒了這麼一個謊,如今也隻能硬着頭皮把這謊給圓下去了。
“呃會的,會的。”
計雲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寫是會寫,隻不過字兒醜了些罷了。
“那就成,後日一早就去門口候着,可莫要忘記了。”
得到滿意的答案,周祿也不再磨叽,對計雲舒叮囑了一句便匆匆離去,他這幾日可有的忙呢。
陰暗潮濕的地牢裡,不時傳出幾聲瘆人的哀嚎,淩煜和霍臨一左一右立在門口,皆是面無表情。
“吱呀”一聲,門從裡面被打開,一個玄青色身影牽着一隻藏獒緩緩走了出來。
“下次再碰見這種不松口的硬骨頭,不必浪費時間了。”
宋奕随手接過錦帕擦了擦手腕上的血迹,瞥了眼嘴角還挂着帶血碎布的羽吟,對着門外二人沉聲囑咐。
“屬下明白。”
淩煜和霍臨相視一眼,他們二人輪流上陣也沒能從那死士嘴裡撬出點東西,還勞動殿下親自動手,着實沒臉。
“後日宸王納側妃,多派一隊影衛暗處盯着,以免出差錯。”
“是。”
霍臨領命退下,他是影衛統領,自然知曉宋奕這命令是對着他吩咐的。
淩煜跟在宋奕後面,若有所思。
雖說殿下已經吩咐不必在留意那女子的舉動,可他卻覺得殿下并未完全放下,否則也不會總是在書房盯着那幅萬壑松風圖出神了。
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把那日見到的事說出來。
“殿下,屬下有事要報。”淩煜頓了頓,又補充道:“是關于雲荷姑娘的。”
前方的背影驟然停下,淩煜也急忙停下腳步,握了握拳頭。
自己大抵是多嘴了。
不知安靜了多久,就在淩煜以為自己要被殿下訓斥的時候,卻聽得一道冰冷而沉悶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何事?”
淩煜松了口氣,如實道:“前些日出宮查案時,屬下在永樂街見到雲荷姑娘與一男子相談甚歡,姿态甚為......親密。”
最後兩字說完,淩煜隻覺面前人的周身氣息霎時降到了冰點,寒意逼人。
宋奕不自覺地拽緊了手中的銀鍊,腳邊的藏獒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氣,有些怯懦地嗚咽了一聲。
難怪......難怪不願進宮侍奉,甯可忍受春藥的折磨也要守身如玉。
原來早就與人私相授授,暗通款曲了!
宋奕遏制住心中将要迸發的殺意,陰鸷開口:“那男子是何人?”
“隻見着了背影,看穿着打扮像是世家公子,屬下立馬去查。”
“不必了!”
宋奕沉聲叫住淩煜,漆黑的眼底似醞釀着陰翳可怖的風暴。
“孤親自去問。”
......
建淵二十三年,農曆五月十九,黃道吉日,宜嫁娶。
宸王府上下披紅挂彩,一派喜慶祥和的景象。
計雲舒起了個大早,依言跟着周祿和宸王候在門口,拿着禮單和毛筆坐在側旁,隻等賓客來賀。
第一位來賀的是宸王生母景妃身邊兒的公公,帶了一尊藍田玉觀音以作賀禮。
計雲舒急忙在桌上鋪開禮單,浸潤羊毫,開始落筆。
“姚家大公子到,賀禮雲母屏風一對。”
司禮人的聲音傳到計雲舒耳中,她好奇地擡頭往門口看去,卻并未看見那熟悉的身影。
而宸王對姚文川的态度也并不似對其他賓客那般熟絡,姚文川也自不必說,假笑着虛與委蛇,純屬過來走個過場罷了。
計雲舒看在眼裡,姚文卿曾說過他們姚家與太子宸王一黨向來不對付,也難怪他今日不肯過來。
一盞茶的功夫,賓客陸陸續續到齊,宴席也将要開始。
計雲舒悻悻地看了眼自己醜陋的字迹,準備同周祿核實禮單上的賀禮數目。
“太...太子殿下到!賀禮羊脂白玉如意一對。”
随着司禮人這略帶驚顫的一聲,府内衆人驚詫不已,紛紛停止了寒暄,接連出來行禮。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計雲舒也連忙随着衆人跪下。
“皇兄怎麼來了?”宋池也好一陣吃驚,急忙出來迎接。
“你成親,孤自然要來喝喜酒。”
宋奕拍了拍宋池的肩膀,目光掠過跪地的衆人,落在那個他許久未見的身影上,眼神似笑非笑。
“都起來罷。”
計雲舒默默退到一旁,任由那銳利的視線漸漸逼近自己,她始終垂眸盯着地面,平靜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