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蔓眨巴着杏眼,叫薛太後看在眼裡,全然就是新婚小娘子忐忑又期冀的嬌态。
從古至今,婚姻幸福的女娘,大抵不會在新婚第二天,以這種哀哀艾艾的模樣問這種話。
薛太後心疼女娘,嫁了李挽那榆木疙瘩,歎了口氣,
“弟妹何故這樣問?可是聽到了外面的風言風語?”
陸蔓沒反應過來,懵懵怔怔,薛太後瞧着更像是默認,她思慮片刻,又道,
“誠然你二人成親恰好在遴選禁軍都統的當口,看起來确實像是他拿婚事拖延任命一般。
但我一瞧弟妹便知道不是這麼回事,弟妹如此可愛,一定是皇弟對弟妹一見鐘情、心甘情願乖乖就範。”
雖然薛太後撿着好聽的話說,但陸蔓還是很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遴選禁軍都統。拖延任命。
聽這個意思,李挽娶她是為了……多争取些時間掌控禁軍?
薛太後将身體傾向陸蔓,玉掌掩在雪腮上,悄聲又道,“弟妹,雖然我常說這小子就是塊榆木疙瘩,但其實,精明得很呢。”
“此話何意?”
薛太後将人小手牽過,
“任人一瞧弟妹,便會知他多有眼光。從前多少貴女上門,他一概尋了各種理由拒絕。可那天陸公有意無意暗示了幾句,他便巴巴上門,一眼相中弟妹,隔天就送去聘禮。你說這人,是不是天底下頂頂聰明的?”
原來李挽娶她的經過是這樣的。陸蔓抿着笑,心裡已經開始琢磨起來。
薛太後在宮裡悶得久了,好不容易來了位說體己話的女娘,根本舍不得放人離開。眼見着日頭西斜,張羅着去收拾偏殿,把珍藏已久的蠶絲錦被尋出來,請陸蔓留宿宮中,說一晚上閑話。
正巧薛望清要離宮,陸蔓便提議相送,順道逛逛建康宮。
兩人一前一後,行入華林園。
園中清幽雅緻,奇石假山、珍花美草,數不勝數,像是将普天之下所有珍寶都收入園中。
遠處宮阙疊起,墨色屋檐如遊龍飛翹;腳下的每一顆石子都精緻透亮,行在其中,如履天宮,陸蔓不得不再次感歎建康宮的奢華鋪張。
薛望清跟在陸蔓身後,一步之外,刻意克制住了潇灑昂揚的姿态,模樣有些滑稽。
陸蔓擔心他,“薛郎方才可有受傷?”
“無礙。”
陸蔓颔首,“我很好奇,薛郎方才為何幫我?可是認得我?”
薛望清撓撓頭,“昨日大婚,是薛某第一次見到王妃。”
陸蔓打算從這位頗仗義的小郎君身上再打聽一番,眨着眼問他,“昨日賓客盈門,我許是沒留心,薛郎是何時瞧見我的?”
其實薛望清自個兒也沒有留心。
昨日大婚,衆人齊聚,人多紛亂,說實話,那時候他并沒有對台前那位鳳冠蠶服的女娘有過多印象。後來散席,他想同主人家告辭,尋見王妃時,她似乎正與紀五娘子争論,便也沒正經打過照面。
直到今日在街上偶然撞見。他還從沒見過哪位女娘像她那樣果敢冷靜、英姿飒爽;從沒見過哪位女娘,敢于拆穿惡行,不惜踐踏自己的華袍,也要嚴懲壞人。
隻一眼,他便确定,他們是一類人!
念頭觸及街上擒賊的一幕幕,薛望清感覺周身血脈都沸騰起來。
他淺淺垂頭,勉強藏起激蕩的目光,
“昨日,薛某在拜堂時遠遠見過王妃,後來在王府花園内也遇見過一次。”
“哦?”
陸蔓裝作流露出極大的興趣,繼續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