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内花園一直都有專人管理,禦花園都設有大太監一名,但是番薯并沒有設置專門的人員來種植,負責的人是一個身形佝偻的太監,臉色發黃,皮膚粗糙,手指關節粗大,身上的衣服也顯得灰撲撲的,一看就是長期從事苦力勞作的人,“奴才趙度給皇上請安。”
“趙度,是你負責在禦花園種植番薯嗎?”康熙仰了仰身子,目光落在跪在台階下面人,笑着問道,“番薯好吃嗎?”
趙度心中一驚,連連磕頭,“奴才有罪,不該偷食進貢之物,求皇上降罪。”
“起來吧。”康熙說道,擡了擡手,區區番邦之物而已,何至于如此大驚小怪,“無妨,朕隻是想問問番薯的種植情況,你在這于花園之中種植番薯多久了?”
趙度松了口氣,短短幾息之間,他的後背起了一層汗,膝蓋剛剛磕在石闆之上,現在還生疼,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奴才種植番薯已經二十餘年了。”
“保清說這番薯味道極好,朕便起了好奇心,你可曾嘗過?”康熙說道,确有幾分好奇,他自然是見過番薯的,不過隻當是觀賞之物,未曾想過還能當做食物。
趙度遲疑了一下,幾度猶豫,目光閃躲,胡亂飄着,似乎正在猶豫,康熙也不催促,隻是平靜地等着趙度的下文。
趙度抖了抖左邊的肩膀,舔了舔嘴唇,這才開口,“要依奴才所言,這番薯的味道倒是不錯,粉糯軟甜,在隆冬之際,守着炭盆,一邊烤火一邊食用,能讓人覺得不那麼難熬。”
“這番薯是如何種植的呢?”康熙又問道,瞧着趙度邊說邊饞的模樣,聽起來倒是不錯的吃食。
被問及這件事倒是戳中了趙度的老本行了,他種植這物已經十數年了,一年四季,春種秋收,所有的一切都經過了他的手。
可以說,對于番薯,他如數家珍,如今被皇上問到這個問題,他回答起來可就是得心應手,“回皇上的話,這番薯種植極為簡單,擇完整良好的種薯埋進沙土之中,待發芽後,再分成數塊,栽種進土壤之中即可,再等到九月十月便可收獲。”
康熙點點頭,這樣說來,确實是很簡單,甚至不需要什麼特殊的照顧,“對旱澇可有要求?”
“并沒有。”趙度搖頭,事實上,對比起那些名貴嬌弱的花卉,番薯算得上極為好打理的東西,根本不需要花費什麼心思。
“那産量如何?”
趙度再次猶豫了一下,微微一擡頭就對上了康熙的視線,吓得趕緊收回了目光,繼續說道:“番薯産量極高,一藤數子,一子數藤,每年隻需要留下一小部分便可以保證第二年的種植。”
這意思就是即便是他們吃掉了一部分番薯,對于禦花園中後期的番薯種植和維護也不打緊。
當然這也産生了一個問題,每年多出來的番薯去了哪裡?
康熙當然不會追究這種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正如他所言,區區番薯而已,“朕知道了。”
全程隻在關注番薯的胤褆忽然揚聲道:“好了,好了。”
衆人的目光又回到火盆之上,胤褆正欲上手,被康熙攔住,“讓朕來。”
“在下面埋着在呢。”胤褆揮着小手,點了點,恨不得将手指戳進炭火之中,指明番薯所在的位置。
康熙手腳麻利地用木棍将烤熟的番薯從灰燼之中刨出,濺起些灰塵和火星,灑落在火盆周圍,番薯埋得很淺顯,幾乎是棍子一捅進去,就找到了,一會會的工夫就全部被找齊了。
烤紅薯……是這樣的嗎?瞧着眼前如同黑炭一般的紅薯,李礽面露疑惑,是不是哪裡不對?
“要按一下,完全軟了,才是熟透了。”一旁的趙度比畫道,就差親自上手了,看了眼被掏出來的番薯,遲疑了會,小聲道,“我們一般将番薯埋在灰燼下面,這樣的可以避免烤焦。”
康熙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焦黑木炭般的番薯,這個大概就是失敗品吧,但看兩個兒子眼巴巴的神色,他用帕子包裹了其中一個,細細剝着,時不時吹一下被燙着的手,暗道,保清剛剛還想自己親自動手來着,這細皮嫩肉恐怕會被燙得哇哇直叫。
最外面一層焦黑的木炭外皮被剝掉後,裡面金黃的内餡兒露了出來,這焦黑的外表和香甜的内餡兒實在是判若兩物。
康熙剝好了一個,遞給了口水幾乎要滴落在地上的胤褆,胤褆咂摸了一下小嘴,忍着饞蟲的叫嚷,擺手拒絕道:“先給保成,我答應了這是給保成的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