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舒出一口長氣,算了,到了那時候再想辦法。
他們沿着原路走到雪谷時,季疏淺感慨着酆都先帝的術法真是厲害,窮途末路都能有這麼大的威力。
突然,甯樾看向某個方向,手自虛空中一點,一把燃着熊熊火焰的長弓如火龍飛舞般出現。他腳步輕點,旋身握住長弓,一隻箭矢如白虹貫日,呼嘯而出。
箭矢擦起火光,直直刺向某棵不起眼的樹後。
季疏淺還沒看清他射中了什麼東西,就見一道白色的身影閃電般閃出。與此同時,耳畔刮過箭矢帶起的勁風,甯樾再放一箭徑直射向那道身影。
箭矢落下插進雪地中,季疏淺閃身過去,一把将長箭從雪地中拔出,就見上面插着一個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血迹染紅了皮毛。
她愣了愣,沒想到甯樾會這般決絕。
甯樾跟在她身後走了過來,見她神情一笑:“你以為是雪兔?”
季疏淺不明所以地點點頭,隻覺得這兔子掂量起來沒有幾兩肉,不明白為何甯樾要殺它們。
甯樾明白她的疑惑,笑了笑将白色的一團翻了個面,搬開了它的嘴,一口獠牙赫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不是雪兔,是犰狳。它長了一副雪兔弱小可憐的樣子,實際上無惡不作,不僅要毀壞莊稼,還要撕咬屍體。”
季疏淺看着眼前奄奄一息可憐巴巴看着她的犰狳,心中冷笑。就像有些人一樣,表裡不一,虛僞的很。
甯樾利落地将兩支箭矢拔掉,拎起它們的耳朵。
“走吧。”
季疏淺點點頭,和他并肩離開這片雪谷。
“出了槐江山,你打算如何?”一直一言不發的甯樾突然轉頭看向季疏淺。
季疏淺知道他問的是打算如何對待這段往事,但自内心深處的想法來講,她并不想多生事端。這是在皎月調中,她唯一的目的就是在他成魔的時候殺了他,其餘的事情做了也隻是多此一舉。
她眼珠一轉,狡黠一笑:“太子殿下,難道要改寫史書?”
甯樾看着眼角眉梢帶着笑意的少女,颔首道:“嗯。”
季疏淺沒想到他說的這麼直接,不帶一絲猶豫。她微微偏頭看向甯樾,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甯樾瞧着她神情一笑:“你是不是想說,現在這樣其實挺好的。酆都大帝得了名聲,神帝也沒有顔面掃地。”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季疏淺一愣,他怎麼把自己想說的全說完了。
就見甯樾側頭一笑,但神情又轉瞬嚴肅:“我不光為了這件事,而是神族改掉史書無非是想掩蓋掉奪權不成的事實。這是現在神族最大的問題,皇室上下都渴望權利,這樣的風氣必須改。”
季疏淺邊聽邊點點頭,隻是好奇問了一句:“那你對權利不感興趣嗎?”
“是,很多年前我去平定動亂時見到了流離失所的百姓,那時回去後我就跟父皇說我志不在這廟堂之高,更想閱盡這六界,幫助困苦之人。”
季疏淺擡眼望向他,一時沒有說話。前世她的願望就是在河清海晏後去走遍三界,可前世沒能如願。
今生她在大仇得報後安定好家人朋友,這個願望還是不會變。
她沒有想到甯樾也會是這樣的說法。
可突然一股荒謬之感湧上心頭,甯樾明明就成了人們談之色變的魔尊,掌着生殺大權,甚至一舉滅掉了神界,獨攬三界。似乎一切都是背道而馳的。
内心波瀾起伏,臉上依然是淡淡的表情,她莞爾一笑:“甯樾……以後有機會一起吧,我也想走遍這六界。”
可惜不會有機會了。
一路說着,不知不覺間走回了剛剛的地方。就看到玄色衣袍的女子坐在一個火堆旁,百無聊賴地拿樹枝逗弄着四濺的火花。
“墨語,三皇子呢?”季疏淺走到她身旁。
“殿下!他說他去找點水。”墨語驚喜地擡起頭,目光穿過季疏淺看到了甯樾手上的戰利品,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甯樾自然注意到這目光,找了塊地方坐下抽出一把匕首,準備清理一下。
“給我一隻吧。”季疏淺朝他伸手要過一隻犰狳,也抽出一把匕首,刀法利落地劃開皮毛。
起初,墨語隻是看着她的動作,而後嘴巴越漲越大,實在忍不住問道:“殿下…你什麼時候學會的處理動物啊?”
她印象中的公主殿下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完全沒法和現在正拿着剖開的犰狳取出内髒的少女聯系在一起。
她頓時反應過來,以珈若的身份決計不用學這些。但她從小到大在野外困久了,餓的不行自然就學會了。
季疏淺将匕首轉了個彎,割下一張完整的雪白的皮毛,才笑着道:“無師自通罷。”
甯樾隻輕輕擡眸看了看她,沒有作聲,唇角莫名一勾,将犰狳用樹枝串了架在火上。
她看着甯樾烤了犰狳,也跟着他将另外一隻串了起來,放在火上翻了翻去地烤着。
不一會兒犰狳被烤的兩面焦黃,一股烤肉的香味彌漫在四周,季疏淺拿起來聞了聞,感歎着:“好香啊。”
她側首回望着墨語:“墨語,烤好了。”她招呼着墨語過來吃。
甯樾看着少女眼巴巴盯着烤肉似有些不舍,輕輕笑了笑:“我想起來人界皇城有家烤肉很好吃,每次甯瑈都喜歡的不得了,出了槐江山我帶你去。”
“好啊。”一聽到吃的,季疏淺就兩眼直冒小心心。
甯樾拿着手上烤的噼裡啪啦作響的犰狳,心中暗想元祉不會遇到了什麼吧。
季疏淺正看着墨語撕下犰狳腿上的肉遞了過來,“殿下,給。”
突然腰間的傳音玉劇烈震顫起來,她眉頭一瞬間蹙起,這麼雄渾的靈力她隻能想到一個人—酆都大帝。
她父皇突然給她傳音是做什麼,她疑惑着将傳音玉拿起,猶豫一下輕摁了下去。
“父皇,何事?”
“珈若,槐江山收獲如何?”沒有任何波瀾的聲音自玉中傳來。
“女兒找到了昊天塔。”季疏淺隻淡淡回了過去。
“好,好。你馬上從槐江山回來,神界對魔界開戰,你也該來學着調和一下了。”
“什麼!”季疏淺一驚,神界對魔界開戰?她下意識瞥向了甯樾。
怎麼會?神後是魔君的親妹妹,神帝怎麼可能越過她直接對魔界開戰。
況且這幾日,甯樾似乎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