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忱的懲罰，也過于殘忍。

她從袖中抽出手帕，為他輕抹左眼角下方傷口的鮮血，謝忱停下，任由沈望擦拭。

他明白她想讓自己收手。

“沈望——”一聲呼喊從遠處傳來，楊至霆看見沈望平安，松了一口氣，他的衣着上全是血，唇角淤青了一塊，太陽穴也泊泊流血。

在蕭瑟的道路上，死裡逃生。

他的呼喚卻打斷了兩人。

謝忱還未反應過來，楊至霆已來到兩人面前，看向沈望的目光裡，并非隻是萍水相逢的感情。

沈望察覺氣氛有一絲微妙，向謝忱言道，“請聽我解釋。”

謝忱卻置若罔聞，盯着沈望的眼睛，重複楊至霆的那兩個字，卻是伴着疑問的語氣，“沈...望？”

沈望張了張唇，啞口無言，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

船舫上，餘賊已悉數清理。

今日這場風波引得楚如峥在船上出動了帶刀護衛，這番張揚的舉動，早已無法掩蓋住身份，與此同時，楊至霆身為多寶号的主人，也與謝忱雙雙攤牌。

會客廂内，衆人齊聚，楊至霆早已換去一身衣着，先前滿身的鮮血是與賊子打鬥時留下的。

如今他整理儀表，又如同往日那般潇灑，不過眉眼多了分端重，嘴角的淤青絲毫不影響俊朗的面容。

當下雙方對彼此的身份有了認識。

楊至霆知曉了這一行人是受任赴金國交好的使者群，這群使者，說得上名字的，既有使節蒲慶，還有護衛軍統領楚如峥、外廷政務官沈珺、更有幽朝三王子燕王謝忱。

至于謝忱一行人，知曉了楊至霆正是當今金國大王楊業的堂姐之子，受楊業封号為明山君。

而楊允意，則是楊業的親妹妹之一，遠離朝政玩山玩水的寰陽公主。

說起來，楊允意還是楊至霆的姑姑，不過兩人是同齡人。

這番攤牌，讓雙方客氣相迎。

“你們從幽朝而來，奉命與金國交好，這段行程，我楊至霆定将你們安全護送到大王面前。”

“路途遙遠，那就有勞明山君了。”沈珺發話，楊至霆看他的模樣，看出了神，一時之間，連楊允意也察覺他的失神。

“沒事吧你。”楊允意問，心想：楊至霆什麼時候換口味了，看上男人了。

謝忱看向楊至霆，威而不怒，楊至霆也無懼他的目光，氣勢在暗流湧動，眼眸微微一偏，看向在謝忱身旁噤若寒蟬的沈望，又默默收回視線。

沈望卻忍不住多看了謝忱的左眼角，那塊受傷的肌膚，如今已經結了一道顔色暗沉的痂痕。

“我沒事，不過是見沈官有幾分眼熟。”楊至霆這般對衆人無意的話語，引得在座抓耳撓腮。

幽朝自己的事兒又怎麼好向一個金國的人說。

至于楊至霆，反複品味沈望和沈珺的名字，既是同名，二人骨相又相似，莫不是兄妹。

可若是兄妹，堂堂外廷政務官的妹妹，又怎會出現在燕王的身邊淪為一名小書童。

這幽朝來的這些人，可真有意思。

“夜深了，大家都回去休息。”謝忱發話，卻是看向楊至霆。

目光明确，等衆人離去，沈望不安的離開，閉門前，兩道目光紛紛看向她，她避而不及，比了個離開的手勢，但屋裡的兩位沒有要放走她的意思，她便隻好灰溜溜的重新進廂。

廂内。

燭火通明。

沈望解釋着在神女島上的事情，言語上總是與楊至霆撇的一幹二淨。

楊至霆也不惱，向來嘴牽笑意，把素紙揚起來，大搖大擺的秀了起來，“燕王請放心，我今日才與沈望姑娘結為朋友。”

謝忱的下颌變得緊繃，楊至霆的算盤都崩臉上來了，他反問，“真的隻是朋友這麼簡單？”

“那可不一定。”楊至霆語出驚人，看向沈望的眸子裡再度輕佻，“說不定沈望姑娘對我有所貪圖。”

“.......”沈望真要被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給吓壞，“明山君可不必擔心。”

“白天還是一口一個楊公子，如今倒成了明山君，沈望姑娘，你倒是挺能傷人心。”

謝忱冷冷哼笑，“還望明山君自重。”

“我偏不呢。”楊至霆真有挖苦謝忱的樂趣。

人與人之間的直覺是最準的。

他在乎沈望，他也知道謝忱比他更在乎。

“時候不早，我先走了。”他推開廂門，卻看向沈望，說起向謝忱煽風點火的話，“沈望姑娘，你的秘密，我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

說完，楊至霆揚起笑意，露出兩行嘲諷的牙齒，閉門離去。

沈望咬了咬下唇，卻見謝忱随後也邁步離去，她還未來得及跟上，謝忱的聲音卻是對她做了安排。

“來我的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