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破豁然起身,雙眉掃入鬓中。沉瑟不徐不慢地将手按在佩劍劍柄,緊貼虛破身後。
弑月還未反應過來,齊潇不是和虛破關系挺好麼?是因為齊梁詐屍?屍體還能說話?
一旁獨孤河在她耳邊低聲道:“不好,好像要出事。”
聶予慈趕忙起身,溫言道:“這是怎麼回事,怕不是搞錯了,我聽下人們說此次能抓住真兇還是多虧了虛破公子呢。”
“聶娘子,我本來也以為虛破事好意相助,心存感激,但真兇绛兒已經自盡,且之後追查中,竟發現她持有煉影堂的令牌,原本我自然不信,認定是歹人嫁禍。”齊潇怒道,“但是,昨日深夜,我獨自在靈堂,卻親眼看見父親坐起,告訴我‘煉影堂害我’。身為人子,叫我如何不信,如果不是父親死不瞑目,怎會回魂申冤!”
聶予慈一時語塞,望向虛破,難以置信。
“屍體怎會說話。”弑月上前一步,站在虛破身前道,厲聲道,“我前幾日來臧劍山莊,也見過那個屍體坐起來,會不會是你們自導自演,嫁禍煉影堂?”
“你為何來臧劍山莊?”齊潇立馬問。
“我來找虛破,我以為他在這。”弑月急促道,“還遇到玉避役,還是他告訴我屍體動了。”
“你見到逃犯不把他抓回來,見到屍體異樣,也不告訴我們,這一切會不會都是你們煉影堂的陰謀詭計!”齊潇疾沖幾步,身旁侍衛也聽從命令,逐漸圍攏。
聶予慈忙高聲道:“許是有誤會,先冷靜一下。”
“首先,我從未指使過煉影堂出手。”虛破緩緩開口,聲調鎮定,不卑不亢,雍容不迫,“再者,若真是我做的,又為何助你揪出绛兒;最重要的,屍體回魂,此種故弄玄虛之事,并非人力不可為,也許隻是障眼法之類的幻術。”
“虛破,我知道你會如此狡辯。”齊潇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當衆展開,“實話告訴你,我父親坐起後并未開口,而是在紙上寫下這些字,這難道能是障眼法麼!”
紙上的确是那五個墨迹枯槁的大字,嘶鳴渙散。
沉瑟緩緩抽劍出鞘,左右皆被震懾,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齊潇驟然從孝服下抽出龍泉山莊的太阿劍,直接刺向虛破。
一旁侍衛聽命,也一擁而上。
這一劍,幾乎是齊家錯耾劍法七成的功力。
弑月因身處二人之間,根本不假思索,千鈞一發之際,飛速揮手,心動秘訣,從滿室燭光的虛空中驟然抽出一柄流光溢彩,雲氣龍吟的長劍。
挺身持劍硬是抵擋齊潇的攻勢。
雙劍相擊,劍氣如漣漪般震蕩開,龍吟虎嘯。
身形一轉,輕盈靈動,略一矮身,直取齊潇眉心。
齊潇大驚,連忙閃避後退。弑月也不緊追,依舊護在虛破身前。
隻是身邊衆人的注意力已被轉移到那柄長劍上。
“修光劍!”聶予慈驚呼。
“你會修光劍,你是……”齊潇不可置信,“你是弑月城的人!”
弑月環顧四周,皆是一張張忌憚與驚詫。
“她不是隐俠的徒兒麼?練影堂真是會瞞天昧地。”
“弑月城竟然重出江湖,将來隻怕武林有劫難。”
“看她隻是個小丫頭,會不會拿着阿底提之經?”
轉瞬間,那些懼疑轉化為旺盛的欲望。
“你究竟是誰?”齊潇緊握劍柄,觑眼問道。
“我。”弑月突然感覺過分吵嚷,有些厭煩,索性坦言,“我是弑月城的。”
周遭立刻沸騰起滔天的質問和敵意。
“虛破不是說她是隐俠的徒兒,可見練影堂撒謊成性!”
“虛破!難道煉影堂又和弑月城的人攪合上了!”
“十幾年前煉影堂就收留過弑月城的人,難道這些年你們還有往來?”
“如此不避嫌,難道煉影堂還沒有吃夠教訓麼?”
“得告訴昭紫閣……”
昭紫閣……阿底提之經……弑月腦中紛亂,皺眉回首望向虛破。
“無論如何,齊梁之死和煉影堂絕無幹系,諸位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不奉陪了。”虛破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道。
“不準走。”齊潇提劍再次迎面沖來。
弑月長劍一輪,左手破空劈去,本來空無一物的手掌,也凝聚出一團清輝,轉瞬間化為飛镖,一齊向齊潇射去,爆裂迅疾。
齊潇連忙舞出劍花攔截。沉瑟此刻已縱身飛起,淩空踏步,一劍砍向齊潇,這一招,極為敏捷猛烈。
在二人攻勢之下齊潇應接不暇,漸落下風,手中招數已亂。
此刻卻聽虛破一聲疲倦的:“走吧。”
沉瑟猛然收劍回鞘,回望虛破。
齊潇已明白如今沉瑟弑月二人合力,在場無人可以攔截,剛才虛破那句制止,已是給自己留了最大的臉面。
弑月聞言,有些莫名其妙地望望前後二人的臉,撇嘴冷哼,随手一撒,長劍倏忽溶化光影中,消弭不見。
虛破轉身,徑直走向大門,無一人敢攔截。
弑月雖有些不甘,但也跟上虛破的步伐。
一旁大驚失色的獨孤河連忙跟在她身後。
沉瑟環視一圈,眼神淩厲,依然手按劍鞘,一步一退,倒至山門。
“他們在說什麼?”弑月忿忿道,“憑什麼誣陷你!”
虛破眺望遠處浩渺沉郁的險峰峻嶺,沉吟片刻,道:“這件事有蹊跷。”
“弑月城和他們都有恩怨麼,為什麼如此敵視?”獨孤河忍不住問道。
“懷璧其罪。”虛破緩緩歎道。
“因為什麼?”弑月不解。
“阿底提之經。”
“什麼?”弑月愈加疑惑。
“你不知道?”沉瑟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