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妹妹。”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恰好傳入耳中。
弑月警覺,忙回首,卻撞見聶予慈那張清麗姣好的面容。
“冷妹妹,你怎麼獨自在這裡?”聶予慈柔聲問道。
弑月冷眼緊盯她,不敢稍加松懈。
“我知道,虛破一定是被冤枉的,我不相信他會害齊老莊主。”聶予慈笃定道。
弑月眉宇稍微舒展,緩緩開口:“是有人誣陷。”
聶予慈點頭:“我雖和虛破交往不算密切,但他的為人我也清楚,隻可惜當時山莊衆人都氣血上頭,魯莽行事了。”
又問:“你獨自在大街上站着,我還以為你遇上什麼事了?”
弑月思索片刻,冷僻道:“沒有。”
“是麼?”聶予慈一驚,但随即莞爾一笑,“那你準備去哪裡呢?”
弑月歪頭,突然想到虛破給自己的錢還在獨孤河手裡,此刻身無分文,可能隻得夜宿街邊。
便有些扭擰道:“我,自然有地方去。”
聶予慈雙目如炬,掩面笑道:“虛破是已經離開練影堂了吧,冷妹妹也不要逞強了,若是不嫌棄,不如與我一起下榻春風樓。”
弑月本準備扭頭就走,但想到不如正好探一探聶予慈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于是語調淡然,回道:“可以。”
聶予慈愈加欣喜:“我一見妹妹就喜歡,故生出親近之意,妹妹不要見怪,何況我素來敬仰隐俠,妹妹又是她的徒兒,就更希望能和妹妹結為好友。”
弑月雖心中仍有警戒,但聶予慈又的确坦誠熱情。她雖一貫作出冷臉冷情的模樣,也隻是初入江湖的自保之舉,因童年孤寂,心中對朋友還是存着向往之心。
二人同行來到春風樓前,弑月正欲随聶予慈進去,卻聽見天際飛過一聲清鳴,仰面望去,正是獨孤河的紅隼。
紅隼還未落下,獨孤河已從街對面疾步跑來。
“你一個人走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呢?”獨孤河不滿道。
弑月低聲道:“虛破讓我離開。”
“到底因為什麼?他們真的好神秘。”獨孤河搖搖頭,“無論如何,以後你要走我也走。”
弑月正欲開口,聶予慈從身後走出來,道:“咦?這是你那位朋友麼?”
弑月道:“他是獨孤河。”
“獨孤......”聶予慈凝眉思躇片刻,又展顔一笑:“既是冷妹妹的朋友,不如一起住下?”
獨孤河打量幾眼聶予慈,略帶不悅道:“我們馬上回去吧。”
“我已定下一間上房。”聶予慈無奈道。
“怎麼好讓你破費。”獨孤河不悅,大踏步走向櫃台,詢問掌櫃。
哪知掌櫃解釋道,聶家在春風樓本就有三間上房全年租賃,即便不住也得留着。
獨孤河語塞,隻好望向弑月。
“你們在說什麼?”弑月莫名其妙。
獨孤河急道:“我們和聶娘子素昧平生,怎麼能心安理得接受她的好意?”
“獨孤郎君這就錯了。”聶予慈反駁,“我已與冷妹妹有一面之緣,怎麼叫素昧平生,再說了,冷妹妹這樣的麟子鳳雛需要襄助,我怎好袖手旁觀。”
獨孤河争辯不過,橫眉不悅。
弑月望向獨孤河,有些煩躁,暗忖道自己的身份之于虛破的确是個麻煩,如今虛破又為沉瑟母親焦慮,不如自己獨自離開去找隐俠,早日解決早日回城,避免牽扯上糾葛。
“不住了。”她搖頭,走出酒樓。
獨孤河立馬追上,忙道:“那你去哪?”
“你回家去。”弑月從腋下取下帷帽戴上,“我要去找隐俠。”
“可是虛破不是說她是找不到的麼?”
“找不到我也要去試試。”弑月毅然道。
“冷妹妹準備去哪找隐俠?”聶予慈上前柔聲問。
“遼北。”弑月心中隻有一個大概的地址。
“遼北關山迢遞,你難道就用雙腳走去麼?”聶予慈無奈笑道,“即便你真走去了,隐俠怕是也早已離開。”
弑月緩緩揭開皂紗,看向聶予慈。
“我家在遼北些微認識幾個人,不如我送信去問問,能找得到就請隐俠早日回京,找不到就正好免去妹妹親自跑一趟。”
聽上去的确是萬全之策,她垂眸默而不語。
***
在春風樓寫完信後,聶予慈又張羅給他們擺一桌酒席。
櫻桃畢羅、楊花泛湯糁餅、山子羊羔、小天酥、桃花醋,陸續擺滿一桌,另有兩壇上好的蝦蟆陵郎宮清。
弑月獨孤河皆不喝酒,聶予慈也不強勸,自飲自酌。
“冷妹妹隻怕不姓冷吧?”聶予慈面色微醺,巧笑倩兮道。
弑月本欲夾菜,聽到這話,緩緩停箸,直愣愣望向聶予慈。
“妹妹别多心,如今江湖中已經傳遍,弑月城再出江湖,妹妹也不必再隐瞞。”
弑月轉念一想,的确如此,遮遮掩掩也不是自己的作風,不如說開算了。
“是的,我的确不姓冷。”
“但我們都叫她冷姑娘。”獨孤河突然插嘴道。
“弑月城一向神秘,我也是偶有耳聞,這許多年來,江湖人隻有寥寥幾人去過,我記得似乎是在大漠?”聶予慈端起酒杯,雙眼從酒面上瞅向弑月。
“在大漠的綠洲中。”弑月随口道,“但即便知道确切方位也是進不去的。”
“哦?”聶予慈輕笑。
獨孤河突然又咳嗽兩聲,連連抱怨這桃花醋酸得過分。
聶予慈眼波流轉,目光從嗆得擰眉皺眼的獨孤河緩緩挪到給他遞去一杯水的弑月,唇角勾起一抹了然于心的笑意。
“若說我對弑月城毫無興趣,那是假話,先代弑月神的傳奇我也是從小聽到大,可惜我自幼體弱,難以練武,又不通秘術,即便拿到阿底提之經,于我也隻是一本廢紙。”聶予慈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