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閣朱樓盡相望,紅桃綠柳垂檐向。
羅帷送上七香車,寶扇迎歸九華帳。①
然而此刻夕陽下洛陽的繁榮大道上,卻驚現一輛沒有車蓋,馬蹄驚恐,車上還爆發出刀光劍影的馬車。
路人紛紛躲閃,掀起陣陣煙塵。頓時街市上蕭瑟空寂。
馬車徑直奔向北邙山。
山下已彙聚一群人。
無論如何,都不會是歡迎他們的人。
沉瑟全然不顧右膀傷口,奮起進攻。弑月望見他們密集的劍氣飛揚,手中已握住一把光镖,隻是齊激身形變幻莫測,又怕傷及沉瑟,遲遲無法發射。
而此刻絕不能莽撞沖向北邙山。
弑月暗自将雙手攥滿光镖,打量街市,猛然遠遠瞅見一處茶棚的屋檐有些露出,計算距離,閃到沉瑟背後,忽然低聲道:“讓。”
電光火石之間,沉瑟會意,猛然避開,露出齊激,弑月瞬間射出所有暗器。
齊激大驚失色,忙閃身躲避,雖暗器險險躲過,卻不慎撞到屋檐上,頓時狠狠砸向地面。
刻不容緩,弑月立刻沖出馬車,一掌推向操縱雙馬之人。
那人看背影似乎是一位齊家侍女,如同背後長眼一般,猛然向前竄去,穩穩騎在馬背上。
馬車仍在疾馳,眼看已現出北邙山山頂。
弑月當機立斷拔劍砍斷辔繩,車輛失去馬的牽引,瞬間翻倒在地。
弑月飛身鑽出,聚光成劍,瞄準侍女疾馳而去的背影迅猛擲去。
但就在即将貫穿侍女的瞬間,另一匹馬竟然擡起前蹄站起,擋住飛劍,一聲不響倒地喪命。
弑月大驚失色,這女子竟然可以控制住馬為她犧牲,這簡直不可思議。
獨孤河已扶着虛破走出翻倒的馬車,沉瑟一邊包紮右膀一邊跟在後面。
“那個女子是誰?”弑月脫口而出。
“齊家善于馴馬,其中這樣的馴馬侍女不計其數。”虛破平複呼吸,緩緩道。
弑月心中湧現出不詳之感,這個沒有名字的女人比齊激更難對付。
下一刻,癫狂的怒吼沖破街市狂奔而來,煙塵中,一個頭破血流的身影直撲弑月。
那是落地之後窮追不舍的齊激。
錯耾劍法,煉至第七重就已具雷霆之勢,大開大合,猶如雷鳴電閃。
耾雷雷聲,回穴錯迕,蹶石伐木,梢殺林莽。②
第九式,風雷齊喑。
錯耾劍法隻有九式,第九式一旦施展,不收人命不能回鞘。
否則也對不起他手中那把太阿劍。
弑月本望向侍女遠去的煙塵,心中郁悶,忽然聽到齊激的聲音,猛然回頭,劍氣撲面而來,幾乎身形不穩,連忙撲向一邊閃避。
幾個筋鬥滾過迅速起身,下一劍已刺向自己雙眼之間,此刻齊激被弑月設計當着洛陽諸多路人面前狼狽落地,左肩脫臼,但心中怒火沖天焚燒,徹底忘記疼痛,隻想斬殺弑月洩憤。
他本就心高氣傲,加上狂怒,劍峰淩厲鋒銳,幾乎僅僅靠劍氣便可剜肉削骨。
弑月迅疾閃避,視線中已經隻剩下齊激殺紅眼的那張猙獰臉龐。
虛破望見二人激戰,心中焦急,齊激的劍術不在沉瑟之下,此刻又處于盛怒之中,形同瘋狗。
且弑月雖自幼苦練,但畢竟生長于安穩環境之中,實戰經驗不足,随機應變尚不及沉瑟這般曆經屍山血海而來的,便對沉瑟道:“齊激攻勢甚猛,如何解?”
沉瑟卻淡然道:“無需擔心。”
見虛破眉宇間擔憂,便大發慈悲解釋道:“劍術雖以輕靈為上,卻切忌過驕過躁,雖攻勢猛,但易自亂陣腳。”
又望向虛破:“你相信她。”
說話間果然齊激雖攻勢激烈迅猛如雷電,但逐漸紊亂嘈雜,更何況錯耾劍法本以沉穩凝練雍容雅正為長,講究施展開劍氣不威自怒,如鈞天廣樂,嶽峙淵渟。
齊激的性情本就與劍法本意相左,此刻更是盛怒中章法大亂。
弑月已看出破綻,躲閃時右手持劍,猛然找準對方身形上的疏忽,刺中右腹,但齊激似渾然不覺,已經猶如當初大漠中煙羅縷宮掌燈使操縱的僵屍一般,唯一區别是他的攻擊比僵屍更快。
弑月看清此刻情形與僵屍近似,便一躍而起飛向一處兩層小樓的長廊。
齊激已失去理智,一味追趕,但弑月卻在即将撲向長廊時身形一矮,攀住欄杆挂在圍欄上,迅速回首,極速揮舞長劍,齊激騰空之中加之沖勁過猛來不及閃避,竟被齊刷刷削去雙臂。
齊激墜落,血流如注,嚎叫中昏死過去。
弑月穩穩落地,望向其餘三人。
虛破遠眺北邙山,山道上已有旗幟張起。
“齊激敗落,必然還會派高手來阻攔。”
“那如今怎麼辦?”獨孤河問。
“我們都已暴露,與其另辟蹊徑,不如正大光明走上北邙山山頂。”
殘陽餘晖正好照在北邙山山道之上,但此刻山中鬼影重重,彌漫不祥之氣。
四人已近北邙山山腳,面前是一片開闊場地,黃泥地面,光滑凝結,但遠處卻隐約傳來悶雷轟轟,腳下似乎要山崩地裂。
弑月忙拉住站立于身側的獨孤河,獨孤河自然一把握住她的手。
遠處是一群奔騰馬群遮天壓地而來,為首的正是那個齊家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