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月一臉排斥地遙遙頭。
觀宙的面龐上現出疑惑不解的失落:“自古亡國遺孤得到忠貞舊臣的追随都是宏圖壯志,力争複國,你身為花家後裔,竟然不想着報滅門之仇,實在有違人倫。”
弑月眨眨眼,她自幼生長在與世隔絕的秘境之中,且因苦修在讀書上并不太下功夫,雖能讀寫漢文,但對中原許多規矩并不熟悉,尤其是這“人倫”二字更是陌生至極,便直接開口道:
“我不懂你說什麼,也不想再聽你說這件事,不過聽你的口氣山知野應該沒死,我會自己找到他。”
弑月厭煩,頭也不回地離開。
獨孤河跟在身旁,帶着幾分驚詫道:“她說的什麼?什麼花家後裔?”
弑月便将觀宙此前關于花家的言論告知。
獨孤河目瞪口呆:“所以,你和花家是血親?”又自顧自道,“那照這麼算,沉瑟不也是花家後人?”
弑月心中豁然開朗,不經駐足,脫口而出:“對啊,她為什麼不找沉瑟找我?”
“要麼就是沉瑟與伏寰的關系知道的人寥寥無幾,要麼就是看中了弑月城的勢力。”
弑月點頭,繼續邁步前行。
“她的話真假未定,我自然不能同意。”
“的确。”獨孤河認可道,“不過感覺她也并不一定就知道山知野在哪,畢竟一直裝神弄鬼。”
“不,我覺得她的确知道。”
“可她也不會告訴我們。”獨孤河無奈道。
弑月陷入沉思,看來目前隻能先靜觀其變,按照虛破的計劃,齊潤會被引入圈套中遭到天山派的偷襲,若全軍覆沒,齊銮必定追責......
“我們眼下還是需要好好考慮如何離開。”獨孤河道。
談話間,二人已快要走回廂房。
“齊銮能拿我們怎樣,萬不得已打出去就行,萬馬陣尚且攔不住我們,還怕他麼?”弑月不屑道。
“我看,隻要齊桢不插手,昭紫閣也不難走。”獨孤河思索道。
“虛破不是說去送聶予慈再拜訪齊桢,不知道齊桢見不見?”
“不見。”身後傳來虛破的聲音,弑月忙回首。
虛破和沉瑟同撐一把傘走進,同他們一起邁入廂房中。
“齊桢不願見我,當然這也是預料之中。”虛破走進屋中,整理衣袖。
沉瑟将傘晾在檐下,弑月蹙眉坐下。
獨孤河道:“齊桢無論如何此刻仍是昭紫閣四大護法之首,不可能徹底倒戈。”
虛破點頭:“這幾日,我們還需和齊銮過招拆招,一旦聶予慈那邊傳來消息,最好做好最壞的打算。”
“什麼?”弑月眼中陰沉愈深。
“齊銮大怒,恐怕會是一場惡戰。”
“聶予慈那邊,你已交代好了麼?”獨孤河問。
虛破點頭:“自然,我已将整個規劃一五一十全部講解,隻是天山派此去應該也是玉石俱焚。”
“你不必愧疚,這也是随了他們的願。”獨孤河正色道。
“那目前看來最大的隐患是齊銮覺察。”虛破有些憂心。
“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即便他覺察,也不一定來得及阻止,我母親那邊已布好陷阱,隻等齊潤到來。”獨孤河冷笑道。
“齊潤隻要進入陷阱,還有聶予慈裡應外合,基本沒有逃出的可能。”沉瑟道。
“總之我們還需時刻注意齊銮。”虛破道。
忽然弑月道:“剛才我們去找過觀宙。”
虛破挑眉,心中一驚,問:“你們找她?不是她找你?”
弑月搖頭:“因為我想問她山知野的下落。”
“她知道麼?”
“她知道,但不想告訴我。”
虛破沉吟片刻,道:“她一定要你為花家複仇,才告訴你,對吧?”
“你怎麼知道?”弑月詫異。
“靈隐書院在當年花家剛滅門之時便是最忠烈的,一直抵死不肯臣服齊家,齊家威逼利誘多年,才有一個觀宙北上。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當年是花家一手創建出的靈隐書院,首領之職都是花家人世襲。此刻想簇擁你報仇雪恨,也不難猜測。”
又問:“看來你還是不同意。”
弑月道:“我為什麼要同意,我總覺得她是看中弑月城的勢力。”
虛破歎氣:“靈隐書院雖一直偏安一隅,但在江湖中也享有聲譽,畢竟天象之說誰敢全然不信,加之又有比聶家更為出色的情報收集系統,通曉古今未來這句話,并不是空口誇大。”
弑月聽出些小心思,敏銳道:“你話裡話外像是想讓我接受她的懇求。”
虛破面色微微一滞,柔聲解釋:“她已主動提起多次,看來不會善罷甘休,你不如假意答應,騙取山知野的消息,至于所謂的複仇計劃,她也無法逼迫你去實施。”
弑月暗自揣度,虛破言之有理,即便答應觀宙又能如何,靈隐書院能為自己所用也不是壞事,可是這件事總是違背自己心願,故此還殘留幾分厭惡。
于是道:“可是,我方才已經告知觀宙,不願再聽見此事,如今假意答應,她一定覺察。”
虛破沉吟片刻,道:“觀宙侍奉在齊銮左右,必然是靖言庸違,說不定此舉已是靈隐書院複仇的一步棋,隻是不知道她下一步會如何行動。”
又望向屋外的大雨傾盆,喃喃道:“如今我們隻能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