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上的每一根血管都行将爆裂,連帶着整個心髒猶如一個随時會講她炸得煙消雲散的炮彈。
獨孤河已不能再等待,徑直沖上前,攻向齊桢,但齊桢隻微微轉向,将弑月的身體擋在前面。
他的那一掌險些擊中弑月,萬幸險險收住,但看此時弑月的面容,已如死灰一般,所有血色都逐漸從她的軀殼中逃離,現在的她,猶如一個埋葬在地府多年的活死人。
齊桢的手并未松開,她早已厭倦和這些小輩的爾虞我詐,已真的動了殺心。
就在弑月感到黑暗已經快要徹底吞噬她的心髒之際,求生的本能驅使她迸發出最後一絲力氣,掙紮着反手鉗住齊桢的手,雖然沒有絲毫作用,但似乎可以讓她死得稍微有尊嚴些。
千鈞一發之際,獨孤河已不顧生死,眼眶猩紅,猶如垂死掙紮的困獸出籠,一頭撲向齊桢。
他知道弑月要死了,隻想着和她一起死。
齊桢明白過來他的用意,并不反感,反正一個也是殺兩個也是殺,就算和獨孤家決裂,也無所謂,現在的江湖,本就已是人人皆敵人。
她騰出另一隻手,彙聚力氣,一掌擊向獨孤河。
本來以她對他們二人的了解,如果二人合力,自己的确難以應付,但現在二人分開,獨孤河又心智不穩,這一掌本是穩操勝券,就算打不死他,而能讓他昏厥過去,所以氣定神閑地痛下殺手。
但在掌風即将撞向獨孤河的刹那間,一股莫名其妙的陰風襲來,無聲無息,說是風,但卻帶着一抹奇異的蒼綠和難以抵抗的力量,徑直截住掌風,兩者相碰,以力消力,頓時皆無影無蹤。
不僅是齊桢,獨孤河也楞在原地,唯有虛破忽然望向遠處,忽然開口,聲音雖仍舊中氣不足,但語氣不容置疑:“收手吧,有人來了。”
“誰?”齊桢并未松手,但力道放緩,更嚴密鉗制住弑月。在沒有弄清來人時,活着的阿底提之經解讀者是她的重要籌碼。
不遠處的山峰後,兩個人影由遠及近。
平常人是不可能在齊桢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登上北祁山,但這兩個自然不是平常人。
一個身穿黑色織金長袍,雍容華貴,在她的腳步降落踏上地面之時,獨孤河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
那是他的母親,辭雀。
而另一個則狼狽許多,不僅傷痕累累,蓬頭垢面,衣服破舊,甚至被反手綁在背後,完全是一個俘虜。
虛破一邊劇烈咳嗽,一邊上前,欲言又止,眼淚堪堪忍住,沙啞道:“……沉瑟。”
那的确是沉瑟,活着的沉瑟。
但沉瑟沒有回應他,隻是默默被辭雀控制住,跟在她的身後。
“哦?是你。”齊桢死死盯住辭雀,聲音冷得猶如利劍。
“沒想到齊大小姐還記得我。”辭雀緩步上前,面帶笑容,似乎其他人都已消失,眼中隻剩一個齊桢,“我還沒有祝賀你接任昭紫閣閣主之位。”
是笑容和煦,但語氣中不乏揶揄之氣,顯然齊桢也聽出來,回敬道:“客氣了,些許小事,原來還能勞動二十幾年不入關的獨孤家特地來洛陽一趟麼?”
辭雀仍舊笑着:“不入關,還不是因為中原有昭紫閣鎮守,何必獨孤家來插手呢。”
“既如此,現在也不必獨孤河費心。”
辭雀笑容中終于有冰棱的鋒芒:“自然自然,但如今也有小事,希望昭紫閣閣主可以給我一個說法。”
齊桢本一手鉗住弑月後頸,一手鉗住她的肩膀,将她徹底控制住,但在辭雀面色微微變動的瞬間,她騰出右手,也不在乎是否會露出破綻造成弑月逃脫,隻能先全力應付辭雀。
因為她也知道,辭雀此行,來着不善。
“我想請問齊閣主,獨孤家和昭紫閣何時有了冤仇,讓你對我痛下殺手?”
此言一出,獨孤河猛然偏過臉望向齊桢,當她的神色并未慌張,依然沉默不語。
辭雀一招手,沉瑟猶如體現木偶般僵直地走向齊桢。
齊桢竟然身形微微後仰,現出後退的趨勢,但畢竟身經百戰,還是穩住了身形。
辭雀再次開口,這一次聲音中已失去對機鋒的耐心,徹底轉為質問和冷峻:“她是你派來的吧,千裡迢迢遣她去肅州,是為了取我的性命,但你也應該清楚,僅憑她殺不了我,你卻讓她去以卵擊石,是為了炫耀你控制住煉影堂了麼?”
齊桢不置可否,辭雀每一句她都無可反駁,而如今局勢之下,也無需反駁。
“我就知道,隻要煉影堂在你手中,便如一朵花吸引蝴蝶,也早晚會引來弑月神。”
齊桢嘴角也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似乎對自己的籌碼又多了幾分定心,笃信無論是任何賭局,天平已傾斜到自己這方。
“既然你留着沉瑟一條命,又舟車勞頓趕來洛陽,想必不是僅僅為了找我讨要一個說法吧?”齊桢冷笑道。
“閣主明察秋毫,但是你我站在這裡的理由都一樣,何必再打這些太極。”
辭雀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捆在齊桢身上,或許也包含了齊桢手中的弑月,至于旁邊的獨孤河,全然如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