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婆婆面露不悅,道:“他們遠道而來,聊變心意就行,你不能這次祭典全部讓他們出吧,那我們虔誠在哪裡?”
村長兒子不耐煩地擺擺手,道:“實話告訴你,今天那幾個村民就是來勸說村長放棄這次祭典。”
餘婆婆大驚失色:“什麼?他們瘋了麼?萬一宮主降下懲罰怎麼辦?”
“眼下連飯都吃不上了,哪裡還顧得了這個。”他抱怨道,“這一年你也看到了,所說宮人帶走了小雷,但給我們又留下什麼?”
餘婆婆橫眉不悅:“你們不要得寸進尺了,這一年若不是宮主庇佑,我們村能這麼風平浪靜麼?再說,每次出海都平安歸來難道不知道記住宮主的恩德麼?”
但村長兒子隻癟癟嘴,頗為不屑道:“那又如何?且不說這能不能算到她的頭上,再者現在餓死和之前淹死在海裡又有什麼區别。”
餘婆婆怫然大怒,但又礙于對方身份不發作,甩開手氣呼呼地走回去織魚網,不再開口。
沉瑟起身平靜道:“我們身上所有盤纏,都可以捐贈給你們。”
村長兒子瞬間眼前一臉,大喜道:“那太好了,我明天就去鎮上定工匠回來搭棚子。”
“隻是,你母親同意了麼?”
他嘻嘻笑道:“我母親現在年老昏聩,做不得主了,想也就在這一兩年,她已經不适合做村長了,不接受外人是以前的老規矩,現在不一樣了。”
沉瑟略微思索片刻,謹慎道:“可是如果村長阻攔,我們也不好行事,明天我們還是去見一見她。”
“行,你們非要見也行。”
“還有一件事,這次祭典如何舉行,要聽我的指令。”沉瑟忽然斬鐵截鐵道。
他頓時面露難色,道:“這個嘛就有點麻煩了,你們隻出資倒好,但要插手祭典安排,恐怕村裡人也會不滿意。”
“你既然能說服你母親,相比應該也能說服其他人。”沉瑟說完,轉身複而坐下,不再發一言。
村長兒子面露難色,但還是勉強點頭道:“行吧,我今晚就去試試,時間緊迫,下個月初一便要祭典,我們村因為沒錢所以一拖再拖。”
沉瑟不假思索,将裝盤纏的包袱徑直扔給他,道:“這些,你看夠不夠吧?”
獨孤河見她如此破釜沉舟,有些意外,但還是隐忍不語。
村長兒子沒想到他們出手如此闊綽,忙彎腰笑道:“夠,夠,這些足夠辦得比去年還盛大了。”
說完他立刻跑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你就這麼把錢給他,不怕他把卷款逃跑麼?”餘婆婆忙問。
“不要緊,他跑不了。”沉瑟氣定神閑道。
但在第二天清早,幾人卻再一次被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吵醒。
來人在外面喊着餘婆婆:“快起來啊,出大事了,村長死了。”
村長家門前已是人頭攢動,據說是清晨一個村民要來歸還借村長的漁具,在門口喊了幾聲無人應答,便推門進去,就看見村長躺在床上,已經沒有氣息。
沉瑟意欲近村長的屋子看一看,卻被村民攔住,道:“你們外人,不要插手我們村裡的事。再說,你們來之前村長都好好的,你們一來村長就死了,是不是你們害得村長!”
餘婆婆忙上千勸阻:“你不要瞎說,這兩個客人昨晚一步也沒離開我家,我和我小露都是熬夜補漁網,親眼所見,都可以作證。”
沉瑟随意撇開那人阻攔的手臂,徑直走進屋中。
屋内陳設簡陋,幾乎是家徒四壁,但幹淨整潔,沒有異味。
村長還躺在床上,村民們都不敢去随意移動她。
沉瑟環顧四周,并沒有任何掙紮搏鬥的痕迹,而村長的面色憔悴,眼眶凹陷,且身形羸弱,或許隻是積勞成疾而終。
她回頭問餘婆婆:“村長過去身體不太好吧?”
“對,村長這些年因為事務繁重一直身體不好,但沒想到……”
“她兒子呢?”
“對啊,她兒子怎麼不見了?”餘婆婆嚷嚷起來。
瞬間村民似乎被點醒,七嘴八舌道:“我看那小子對村長一直有取而代之的心思,會不會就是他幹的。”
“他昨晚還去我家談過祭典的事,誰說有外人想出資,但村長不同意,會不會因為這個殺了村長?”
“我看很有可能啊。”
人們懷疑的焦點瞬間從外人轉到村長兒子身上,一時間衆說紛纭。
沉瑟低頭檢查一遍村長的屍體,并無外傷,口鼻處也沒有變色,應該不是中毒,正思索之際,卻聽見外面一陣吵嚷。
村長兒子竟然回來了。
他和另一個村民一路同行,見到衆人都擠在自己屋前,大驚失色,進屋便沖向母親的屍首旁,跪地大哭起來。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隻好将他先扶起來,安慰一番。
沉瑟上前問:“你從哪裡回來的?”
他口中大哭,耳邊卻覺察到,立馬止住哭聲,抽噎道:“怎麼你們懷疑我麼?我怎麼會殺害自己的母親,再說了,我離開你們家之後,就去找個那位兄弟一起去鎮上聯系工匠,一刻沒有耽誤,今早才回來,怎麼可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