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已是深夜,煙蘅忽然睜開了眼,她實在是被身上響個不停地傳音鈴吵到不行。
玉真當年修行有成,出師之時師門上下都贈了禮物,其中有一對傳音鈴,除了傳音沒别的作用,還有諸多限制,最大的優點是十分精緻漂亮。
她同瑤姬住得近,用不上這東西,便将另一隻給了煙蘅,平時也并不常用,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
煙蘅擡眼,見葉澄明還在調息,便擡手施了個隔音的法訣,這才将傳音鈴取出。
想必玉真和瑤姬又是新找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不過剛一打開,便聽見了玉真難得正經一回的語氣,說了辰河到訪和靜華墟外有人監視之事。
煙蘅有些疑惑,那邊又開始說起近來天界的其他八卦了,她聽了幾耳朵,應付了玉真幾句,隻說自己出門散散心,也顧不上再多說,便收了傳音鈴,匆匆除了破廟,走到一棵樹下,回頭見并無人跟出來,才放心輕喚了一聲。
不過半刻鐘,撲騰着翅膀的勝遇鳥便朝她飛來。
煙蘅敷衍地揉了揉它又胖了一圈的身體,随即攤開掌心,勝遇鳥便吐出一顆石頭,在漆黑的林中微微發光,正是從靜華墟帶來的留音石。
聽完辰河的話,再想想方才玉真所說,煙蘅越發覺得奇怪。
監視靜華墟的人,當真是天帝派來的嗎?
可這分明不像是天帝的做派。
更何況,若是婚期真的到來,她所求之事仍無結果,那她必然也是要回去一趟的,總要給衆人一個交代,尤其是司昀神君,受她連累,攤上這麼一個未婚妻,已耽誤了許多年時光了,她實在不能心安理得地嫁給她,壞了他真正的姻緣。
不過從方才辰河的話來看,他應當還是站在她這邊的,不然也不會暗示她天帝已經知道她逃婚之事,還特意提醒她司昀還有三個月出關,那涅槃金蓮之事,想必他也是願意幫忙的。
不過還不急,再等等看,說不定辰河那邊現在也有人盯着,過段日子他們總會放松警惕的。
煙蘅回到廟中時,見葉澄明緊閉着眼,氣息有些紊亂。
看來這位葉公子方才所說的确不是謙虛之言,幾個精怪就能将他傷成這樣,的确是沒什麼天賦。
煙蘅托着下巴,走神了半晌。
不過她逃婚的事應該還未傳開,否則天帝就不會隻讓辰河一人去尋她了。離她生辰不多不少,正好十年,天帝應當是打着私下尋人的主意,那就好辦了,隻要不是弄得人盡皆知,她藏身于人間,也不會被輕易發現。
理清了近況,煙蘅想起方才玉真說的星止神君的八卦。聽說星止神君向北海二公主表白心意時正好被人撞上,已經被傳揚出去了。
也不知誰膽子這麼大,也不怕被星止神君提着武器殺上門去。
可憐的星止神君剛剛從北荒回來,還不知道他的八卦已經傳遍了整個天界了,一路上總覺得别人看他的目光都不大對。直到遇到靈璧神女,他如往常一般向她拱手問好,靈璧神女卻一反常态的怒目而視,接着又泫然欲泣,仿佛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星止神君就頂着這樣的目光回了自家府上,再三回想最近并未做什麼出格的事啊?最多也就是在北荒時拒絕了一個示好的女妖,順手廢了她一半的修為而已,難不成是因為這個?誰讓那女妖一直纏着他還說二公主的壞話,損害人家的名聲。
而煙蘅三人第二日一早就下了山,又重新回到了槐郢。
畢竟清河還需要吃東西。
客棧大堂内,清河獨自吃飯,煙蘅略嘗了幾口便擱下筷子。
據葉澄明所說,他此去平川郡是為了找一味叫九轉凝魂丹的藥。他有一故交好友,修煉途中太過急躁,以至于出現了走火入魔的迹象。雖然已經暫時壓制住了,但如今傷重,要想徹底治愈,祛除心魔,重回修煉之途,還須得這九轉凝魂丹。
九轉凝魂丹此物,煙蘅曾在書上看到過相關記載,這是妖族第一任君王南孚若所煉制。
當初妖界數位大妖各自為政,争鬥不休,直到南孚若橫空出世。據說他是妖族萬年來最有天賦之人,年紀輕輕便收服群妖,一統妖界。
不過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南孚若當上妖王後不久,就遇見了他此生最大的劫數——璧盈川。
可惜卿本佳人,奈何為魔。魔界向來與其他五界不合,魔族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雖說神魔大戰之後魔族傷亡慘重,内亂數萬年,可終究為人所忌憚,妖族人一聽未來的妖後是個魔族,就紛紛坐不住了,每日到南孚若宮外請求他們的妖王不要被魔女所蒙蔽,将她趕出妖族。
南孚若自是不肯,力排衆議娶了璧盈川。二人情意相許,很是恩愛,也過了好一段平靜日子。
可不過百年,璧盈川便因被人偷襲受了重傷,從此修為難再寸進,年壽難永。
為了助璧盈川修煉,南孚若用了數十種天地至寶,又加入了自己的妖族精血,耗費數千年,才成功煉出三枚九轉凝魂丹。
璧盈川傷勢逐漸好轉,妖族領地上卻開始有人無故失蹤,群妖憤怒,都咬定是璧盈川所為,妖族五位大長老親自出面施壓要求處決璧盈川。
南孚若将那些聲音全部壓下視若未聞,每日寸步不離地保護璧盈川,可誰知一日他不過是離開片刻去處理些事務,回去時璧盈川就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可憐璧盈川腹中還帶着未出世的孩子,南孚若見了妻子的屍體雙眼發紅,當場斬殺數十位妖族重臣,随後帶着璧盈川的屍身離開了妖族,此後不知所蹤。
後來有人說璧盈川并非是死于妖族人之手,而是自盡而亡的。她深愛南孚若,更是将他的為難與痛苦全都看在眼裡,不願成為他的負擔羁絆,動搖他妖王的地位,這才含恨自盡。
不過事情過去得太久,當事人都不知是生是死,這件事漸漸就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也沒人會再去探究到底事情的真相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