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一看,長劍在他左手臂上割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頓時血流不止。
莫蠻平捂着手臂正要怒罵出聲,煙蘅腳尖在一個士兵頭頂輕輕一點,揮劍逼退了紅衣侍衛,随即反身又是一劍朝他刺來,這次在他肩上劃了道口子。
他仰頭試圖避開,但下一劍已到,從肩頭劃到左下腹,灰白的道袍全被血染紅,半邊衣服也被割得破破爛爛。
“你、你——”莫蠻平被氣得狠了,頗有些出氣多進氣少的意思,顫巍巍擡手指着煙蘅,“你這妖女膽大妄為!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再顧不得裝出那副仙風道骨的假樣,煙蘅這幾劍都不曾傷及他的要害,但擺明了是在當衆打他的臉。
“林響,還不快給我殺了她!”
聞言,那名喚林響的紅衣侍衛手上攻勢越發猛烈,但煙蘅仍是遊刃有餘,她默默算了算時辰,差不多了。
于是狠狠一腳踢開林響的同時,青吾劍飛出,直指莫蠻平。
他直直瞪大了眼,渾身像被定住一般不能動彈,隻能眼睜睜看着那柄寒霜一般的劍向他刺來。
劍飛到眼前時,卻忽然往下偏了偏,随即“唰”的一聲,莫蠻平隻覺得下巴一涼。
他頭還僵硬着動不了,一雙吊梢眼使勁往下瞟,實在沒瞧見,聲音發飄的問旁邊的兵士:“胡、胡子、怎麼了?”
兵士戰戰兢兢回道:“沒、沒了。”
“妖女!妖女!”
煙蘅餘光瞥見崇歡悄無聲息回到了庭院中,忽地把青吾劍一收,仰頭一笑道:“好了好了,不就是要抓我嗎?我跟你走。”
煙蘅重新落在陳定王府門前的台階上,微微側頭,崇歡一扯唇角,示意搞定。
不錯不錯,氣也出了,該辦的事也辦了,接下來體驗體驗這人間的大牢也不錯。
見煙蘅退遠,莫蠻平總算恢複了呼吸。
當衆被如此羞辱,他此刻自然恨極了煙蘅,但先前一時激怒之下才敢使喚林響直接殺人,此刻理智稍稍回籠,看着煙蘅的目光滿是警惕。
這女子絕非凡人,不知是妖還是仙,但這兩個無論是哪個他都得罪不起,想到此,莫蠻平不禁猶豫起來。
萬一當真大有來頭,雖說魔尊已許了他錦繡前程,但畢竟魔族如今尚是人人喊打,魔尊自己什麼時候能從那個鬼封印裡出來都還說不定,若他此時得罪了什麼來曆不凡的人,隻怕魔尊也未必能保住他。
正猶豫着,身後忽然有個淺褐色衣袍的年輕男子上前,在他身側小聲道:“師尊還在猶豫什麼?那女子都不抵抗了,此刻正是師尊立威的好時機。”
此人是莫蠻平一年前收的弟子,很有些修行天賦,對他也恭敬孝順,莫蠻平心中已打算好,将來讓這個弟子繼承他的衣缽,為他送終養老,自然不會瞞着他,于是低聲同他說了幾句。
年輕人一瞥煙蘅幾人,神色輕慢:“師尊怕什麼,若真是什麼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怎會乖乖束手就擒?我看估計是哪座山頭的散仙罷了,師尊想想,散仙一無宗門,二無親屬,向來與世隔絕,在天界都挂不上名,就算真少了幾個,誰又能察覺?進了皇城,任他們有再大靈通都使不出來,還不是隻能任我們拿捏?”
莫蠻平果然動搖,年輕人又道:“更何況,散仙也是仙,用這兩個人喂養那位,必然能讨得他歡心,到時仙草寶物,師尊豈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莫蠻平被說服了,他動了動僵直的手,陰毒的目光在庭院中諸人身上轉過,連連冷笑,神色猙獰而兇狠:“這女子,還有後面那不男不女的,皆令聖物示警,必是妖孽無疑,一同帶走。”
“罵誰呢?!”葉澄明還沒說話,煙蘅先不樂意了。
莫蠻平下意識一縮,改口道:“把他們二人帶走!”
說完将銅鏡高舉,對着煙蘅與葉澄明,那銅鏡果然猛地亮起一陣紅光,半晌不滅。
莫蠻平見此終于得意起來,正要狠狠借此發作,身上的傷卻疼得不行,他一手捂着前胸的傷,血還在流個不停,眼前一陣陣眩暈,隻好匆匆道:“先帶回去關起來。”接着就被人架走了。
煙蘅和葉澄明果真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不必人抓,乖乖跟着往外走。
正好那些兵士也不太敢靠近他們,于是隻遠遠将二人圍起來,圍成一個圈,不像看押,倒像護送。
煙蘅看着葉澄明仍溫溫和和的一張臉,小聲道歉:“連累你跟我一起坐牢了,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注意到你,大概是我方才離你太近了些。”
“無事,就算他們不抓我,我也會跟上來的,一個人坐牢有什麼意思,自然要有好友相陪。”
他說得風輕雲淡,煙蘅也笑了起來:“是極是極。”
她仰首走在前面,看着沒了胡子的莫蠻平忍不住樂。
莫蠻平的弟子仍站在原地,隻在葉澄明經過時,看了他一眼,随即上馬開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