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行欣喜:“上神找到封印所在了?”
煙蘅颔首。
“那現在可以開始用煉化過碧竹草的神力去試着破開封印了,這一步恐怕會比之前更痛苦,上神要當心。”
“我知道了,後半程,還要勞煩族長。”
殷行連連點頭:“上神放心,老朽必定竭盡所能。”
煙蘅重新盤膝坐正,再度進入入定狀态,神識重新回到方才那處。
沒了外力刺激,朱砂痣複又安安分分待在原處,不再發出紅光,安靜地很容易讓人忽略。
她這次學謹慎了,隻分出一縷神力去小心靠近,這次朱砂痣果然沒像之前一樣爆發出紅光,雖還是有被灼燒的痛感,卻沒有方才那般令人難以忍受。
煙蘅又試着再加一縷神力,也尚算平靜,她又逐漸放出更多的神力去靠近。
在某一個瞬間,那顆小小的朱砂痣忽然光芒一閃,放大數倍,煙蘅這才得以看清上面那道古樸而玄妙的圖案。
靜華墟内有不少上古典籍存放于書閣之内,煙蘅閑來無事時将那些書都看過大半,但關于陣法封印一類的書隻有零星的幾冊,都隻講些淺顯的入門知識。
許是爹娘對這些不感興趣,但這也就造成煙蘅對這一方面也知之甚少。
她盯着那圖案看了好半晌,也沒能辨出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可惜沒辦法拿出去問問殷行,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麼。
這道封印,到底是用來封什麼的?
爹娘為何從不對她提起,他們知不知道她體内有封印之事?
應當是不知道的,否則爹娘必然早就想法子替她解開了,封印在她身上這麼多年,她自己不也沒有察覺麼。
反倒是一隻狼妖最先看出端倪。
煙蘅忽而想起自己都還沒去打聽那狼妖的來曆,過幾日寫封信給姬文玉,他是妖族少主,查個狼妖應當不難。
不再多思,煙蘅開始着手對付起這封印來。
她神識控制着體内神力,緩緩在封印上試探着,試圖找出一個最薄弱之處下手。
但試了一圈也無所獲,這封印渾然一體,并沒有哪一處更弱些。
封印幽幽發着紅光,時強時弱的紅光仿佛她一起一伏的心跳,某一瞬她甚至覺得面前的封印是有神智的。
煙蘅沉下心來強迫自己去再仔細些觀察,封印上共有三十三道紋路,由外向裡顔色也有細微的差别。
最外邊的紋路顔色最淺,越往裡則越深,最中間那一道,則是紅得刺目的血紅色,令人隐隐不安。
不知為何,煙蘅竟忽然有一絲猶豫——她體内難不成藏着什麼難以對付的妖魔?
可六界如此大,就算整個魔族也能被封印在闌州,又有什麼妖魔需要封在她體内?
她又非什麼大能,也不怕對方跑了。
不管是什麼,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她一定要解開這封印探個究竟。
煙蘅再度催動神力,攻向封印,這下封印忽然動了,光芒大盛的同時飛速旋轉起來。
一圈圈轉的同時,煙蘅隻覺得神力當即被壓制住,她臉色一變,差點被擠出神識。
眼前好似出現了幻覺,仿佛置身于地獄,耳邊有不斷地低語聲,一聲聲如蠱惑:“何必這麼拼命?做個無憂無慮的小神女不好麼?”
“司昀長得俊秀,又待你體貼周到,你必然會喜歡上他。”
“這封印如此難以打破,你已經盡力,對得起你自己了。”
“你已經太累了,不如休息休息吧——”
如同連環咒一般環繞在她耳邊,攪得人心神不穩。
殷行見她神色痛苦糾結,隐有黑氣,連震三下地面,高聲喝道:“莫聽莫看、抱元守一、堪破迷妄、窺見真我!”
煙蘅搖動的心神猛地被喝醒,見周圍環繞的黑氣,頓時來了氣性,竭力反制回去。
好!好得很!在我體内還敢欺負我是吧?
封印仿佛天然排斥着她的神力,二者形成對抗之态,不同于先前煉化碧竹草時能将它吞噬化為己用,封印上的力量很強,就算碧竹草與封印相克,恐怕也未必能解得開。
但無論如何,她都得盡全力一試。
她心神沉浸于其中,調動所有的神力彙集于一處,青吾劍劍形顯現。
随着神力的攀升,劍意不斷瘋長,幾乎凝成實質。
與此同時,封印上的抗衡之力也越來越強,煙蘅體内神力的瘋狂流轉,快要撐破她的經脈,每一寸都如同被碾碎一般疼,她體内兩股力量在争鬥不休,但她的身體卻疼得連手指都沒辦法擡起來。
若她此時能看見自己的模樣,定會被吓一跳,額頭上青筋暴起,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身上衣物也冒出絲絲煙氣,若非是七彩流雲所制,水火不侵,恐怕早已被燒成碎片。
她想起剛滿千歲時,母親将這柄青吾劍交到了她手上。
那時煙蘅不解,她修為平平,前途黯淡,哪裡配得上這麼好的劍。
可是母親說:“要駕馭此劍,除了修為外,最重要的是一顆無畏的心。”
無畏,則永不退縮,永不認輸。
則一往無前。
“青吾!破!”
漫長的寂靜,像一場無聲的嘲諷。
自不量力、癡心妄想。
忽而一道極其細微的“咔哒”聲在她耳畔響起,煙蘅猛然擡頭,封印上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痕,随即裂痕逐漸擴大,一刻鐘後,封印上布滿了蛛網似的裂痕,煙蘅的心高高懸起。
隻見封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碎裂開來,與此同時,一股磅礴的力量驟然爆發,沖進她的經脈。
煙蘅整個人猛地向前栽倒。
殷行忙去扶她,但屋中的霧氣卻比他更快,迅速飄到她身前結為一張軟墊,接住了無力癱倒的煙蘅。
房内悄然多出一道身影,将脫力的女子緊緊摟入懷中。
煙蘅撐着眼皮擡起,瞧見一張冰冷的臉。
她笑了笑,聲音細若蚊吟:“我說美人,我都這麼慘了,怎麼還不對我笑一個?”
葉澄明狠狠瞪了她一眼,惱她這個時候還不忘調戲他,但一低頭眼神剛觸及那張慘白的面容和疲乏得快要睜不開的眼時,終究還是低低道:“等你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