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豐二年五月初二亥時
司遙将顧汀汀送回顧府,又留下用了晚飯,從顧府出來已是亥時。
路過護城河,瞥見山塵立于橋頭之上。
司遙走了上去:“不回去?”
“我一介武夫也幫不上什麼忙?九天道人自認為可以獨挑大梁,我又何必再上去惹人厭?”
“所以是你在等我?”
山塵不可置否:“日落之前我瞧見關管家找胡屠夫買殺豬刀。”
“每個人修行的法門不一樣,倒也正常。”司遙并不驚奇。
“你呢?”山塵問,“若是你會用什麼?”
“鈴铛!”
山塵挑眉,見他感興趣,司遙笑了笑:“鈴铛招陰。”
“不過我很好奇,殺豬刀戾氣甚重,大多陰魂皆懼此類物件,我着實想不出這東西如何招魂。”
“不若去瞧瞧?”山塵道。
山塵看出司遙的糾結:“你若是旁觀者,九天道人亦無權多言。”
“再者,我總覺不安,想邀你一道,無事倒好,若真有事也好搭把手。”
“好。”司遙欣然應允。
兩人到關府,并未從正門進入,而是從西角門進府,此時已經将近子時,萬籁俱靜。
許是關山叮囑過入夜不許閑雜人等随意走動,因此一路也沒見着丫頭仆婦。
兩人繞過花園來到正堂,就聽見裡面傳來鬼哭狼嚎的尖叫。
出事了。
山塵箭步沖了上去試圖推開門,卻發現紋絲不動:“門從裡面鎖住了。”
就在此時,門内傳來劇烈的砸門聲伴随着驚恐凄厲的慘叫:“開門啊,開門啊,啊啊啊!”
司遙聽出聲音來了,是白天去她家拉她的小厮,司遙扭頭對山塵道:“是小福子。”
小福子似乎聽到司遙的聲音,拍打門的勁兒更大了,他撕扯着嗓子:“司姑娘,救命啊,救命啊——”
“你往後站,我們要砸門了。”司遙對着門内喊道,小福子沒有回話。
山塵蓄力,猛然一掌拍在門上,瞬間門便四分五裂。
阻擋視線的門消失後,司遙與山塵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
内堂牆壁之上濺滿鮮血,地上是用朱砂化就的招陰陣,并不完整,應當是還未來得及畫完就出了意外。
陣法之上,散落的内髒,鮮血淋淋的,陣法正中心,九天道人手持殺豬刀,滿臉通紅,正吃力地抵擋着他面前的黑色的霧氣。
而關山正與一渾身長滿白毛的人纏鬥在一起,司遙憑借那身绯色衣裙便認出此人——正是完全妖化的宋娘子。
山塵拔出身後的巨劍去幫關山。
司遙看向門側,小福子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她上前一探,隻是昏死,她要破中指在小福子臉上畫了道符,正要起身去幫九天道人,關管家跟一陣風似的跑來一把抓住司遙,臉色煞白,嘴唇顫抖:“給我畫一個,給我畫一個。”
司遙在他手臂上同樣畫了一道咒,并叮囑道:“你帶上小福子先走,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裡。”
交代完畢,司遙摸出鈴铛。
“铛——”
九天道人隻覺得瞬間耳清目明,他看向司遙,喜極而泣:“小友速速助我!”
司遙不緊不慢:“你既言一人便能搞定的,且先受着罷。”
九天道人差點沒哭出來:“貧道錯也,小友莫怪!”
“人命關天呐!本是同根,何必煎煞我也?”
司遙不再逗九天道人,她左手持鈴铛,右手以鮮血為媒,朝着空中黑色霧氣畫就了一道複雜詭秘的符紋。
符紋大成,那團霧氣之中發出數十道嘈雜淩亂的尖叫。
“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随着話音落下,司遙手中的招魂鈴瘋狂晃動,發出尖銳的鈴聲刺破那團黑霧。
不出片刻那團霧氣猛然消散!
九天道人腿下一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手中的殺豬刀铛地一聲砸落下來,他邊重重地喘氣,邊擦汗:“小友道法高深,不知師承何處?”
“無師自通!”司遙回道。
此時山塵與關山聯手,妖化之後的宋娘子漸落下風,尤其是山塵手中的那把巨劍,宋娘子幾乎不敢近身。
就在這時,宋娘子露出了破綻,山塵瞧準時機,猛然一劍刺了過去,誰知關山驟然放出暗器,兵刃相撞,發出星星點點的火光。
宋娘子借此機會轉身隐沒在了黑暗中。
一切恢複平靜,司遙看着宋娘子逃走的方向喃喃道:“大禍臨頭了。”
“司姑娘?”關山瞧了一眼自家大哥,霎時臉色都變了。
司遙忙上前一看:“許是受到方才那些陰魂與貓妖的影響,他的七魄也逐漸離體了。”
“無妨,待我繼續這招魂儀式。”
就這先前開壇的用品,司遙先是點了一柱香,拿着香朝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拜了拜,而後将三根香分别插在西邊位,南邊位,北邊位。
“勞煩将關老爺放到那個位置。”司遙手指着東邊位,對關山道。
關山将人抱起來,依言放在東邊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