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查驗,就是整整一個晚上,燭火燃了一夜,姚蓉蓉桌前的醫書堆了半人高。
天亮後,姚蓉蓉頂着兩個黑眼圈,對她們兩個說道:“醫書中沒有記載,你們兩個别急,我去找人。”
醫學生搖人,搖來的一定是個大佬。
聞人聽雪懸起的心稍稍放松,巴不得姚蓉蓉把醫仙月扶疏給搖來。
兩人坐在東廂房裡等啊等,從天亮等到了天黑,姚蓉蓉還是沒有回來。
商枝等的不耐煩,聞人聽雪更是焦灼,在商枝面前繞着圈圈走來走去。
商枝被她轉得眼暈,幹脆拉着聞人聽雪出門看梨花。
兩人并肩行走在梨花下,商枝拿出随身攜帶的笛子,給聞人聽雪吹了一首曲子。
不知道是不是趕屍客當久了,商枝無論吹什麼曲子,都帶着一絲森森鬼氣。
聞人聽雪聽得後背發涼,趕緊擡手捂住了笛子上的小孔。
“你這些年被陰氣腌入味了吧?”
商枝笑笑不說話,她把手中的笛子潇灑地轉了一個圈,問道:“在原著中,姚蓉蓉是個什麼樣的女孩?”
聞人聽雪說道:“愛說大話,性格有點自戀,又有點驕傲,總以自我為中心,喜歡被所有人關注,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她的身上。”
“女主沒來到碧海潮生之前,她是醫仙最小的弟子,最小的弟子一直都是最受寵的,當女主來到碧海潮生之後,這一切都變了。”
“女主的天賦比她高,長得也比她好看,又活潑俏皮嬌軟可愛,還最愛撒嬌,這樣的女孩誰能不喜歡,醫仙和衆多師兄的目光都彙聚在女主身上,姚蓉蓉心中不平衡,日積月累中,這種不平衡越來越大,對女主的惡意也就越來越深。”
商枝思索:“這麼說,女主是一個純白無瑕的人了?”
聞人聽雪搖頭:“這個世界上沒有純白無瑕的人,但凡是個人,就會有自己的私欲和私心,女主也不例外。”
商枝好奇:“比如呢?”
聞人聽雪說道:“比如,這個梨花苑再過不久就會換了主人。”
商枝來了興趣:“哦?”
聞人聽雪:“梨花苑離仙居殿最近,仙居殿是島主月扶疏居住的地方,女主羽落清因為思念自己的太子哥哥,所以茶飯不思日漸消瘦。”
商枝:“那這和梨花苑有什麼關系?”
聞人聽雪:“當然有關系了,梨花苑開滿梨花,女主的寝宮裡也種滿了梨花,因為她的太子哥哥羽重雪喜歡梨花。”
商枝:“簡直越聽越亂,她的太子哥哥不就是你的太子小師弟麼?”
聞人聽雪點頭:“女主和她的太子哥哥并沒有血緣關系,因為真正的公主被奶娘調換了。”
商枝:“哇,所以女主其實是奶娘的女兒,所以這本書是個僞骨科?”
聞人聽雪:“對,沒錯,是這樣的。”
商枝:“那真正的公主呢?”
聞人聽雪:“奶娘出宮後當了一名繡娘,這個時間點,真正的公主應該在家繡花。”
商枝:“哦豁,有意思。”
聞人聽雪:“女主這個人也很有意思,我在煙都學劍的時候,女主因為思念她的太子哥哥,也曾嚷着要拜師學藝,于是就來煙都小住過一段時間,天天纏着羽重雪教他練劍。”
商枝好奇:“所以,那她學成了嗎?”
聞人聽雪苦笑了一聲:“我倒挺希望她能學有所成,可惜練劍太苦,她隻在樹蔭下蹲了一會馬步就受不了了,最後隻馬馬虎虎的學了點内功心法,勉強記下了幾個劍招。”
聞人聽雪的苦笑又轉為冷笑,“是啊,羽朝的公主也不用吃苦,身邊一堆武功高強的暗衛為她出生入死呢。”
商枝和聞人聽雪相遇這半年,兩人隻是遊山玩水尋醫問藥,從來不問對方的過去。
商枝不問聞人聽雪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劍法從哪裡來。
聞人聽雪也不問商枝的屍毒和吹笛馭鬼的本事從哪裡來。
在這方面她們一向很有默契,似乎不提過去,她們就都還是21世紀的現代女孩的樣子,還是彼此腦海中的小仙女。
梨花落在聞人聽雪的發辮上,姿容比梨花更清麗幾分,商枝打量着她,又伸出了鹹豬手,把聞人聽雪一張姿容清絕的臉蛋捏成了包子形狀。
“那後來呢,在女主那吃虧了?不如這樣,你喊我一聲寶貝,我一聲令下,号令十萬陰屍大軍破土而出,談笑間女主灰飛煙滅!”
聞人聽雪發出一聲幹嘔,從商枝手中掙脫。
“怎麼說呢,我确實在女主那吃了很多虧。”
商枝皺眉。
聞人聽雪語氣譏諷:“她說自己丢了發簪,最後在我房間裡找到,于是我成了手腳不幹淨的小偷,在烈日下罰跪三天三夜。”
“我來煙都學劍,身上的蠱毒每月發作一次,本來解藥已經備足一年的量,結果藥突然丢了,隻能依靠内力壓制。”
“我修煉内功心法緊要關頭,女主突然在我門口放煙花,害得我内力紊亂,受了不輕的内傷。”
“也是那一陣子,我才知道我的小重師弟原來是太子羽重雪,我和他的關系急轉直下。”
“從前也算溫情敬愛,後來冷若冰霜針鋒相對,連師尊幾次說合都不管用。”
商枝知道聞人聽雪的性格,從小就社恐,見了人連說話都困難,對人情往來一竅不通。
21世紀的她是家人的掌上明珠,穿書後的她隻是一個女暗衛和别人私通生下來的女孩——一個穢亂後宮的女暗衛生下來的上不得台面的女兒。
商枝歎氣:“所以女主來到煙都後拉幫結派造謠生事,你開始變得孤立無援,恐怕這個姚蓉蓉也會和你一樣。”
一語成谶。
太陽落山時,姚蓉蓉哭着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