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隻一次想，明明大家都是蝼蟻，可是總有人在蝼蟻裡還想往上爬，哪怕明天就會死，今天也要區分出一個三六九等。”

“你總說，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沒錯，但是他們當好人，真的是因為他們善良嗎？那不過是因為他們沒有享受過手握權力的感覺。”

“而且那些年我用你留在研究所的血，創造出了無數個沈鸢柊，明明我給他們提供最好的一切，我請最好的老師教她們，給她們最優越的生活，甚至我還幫助了很多很多人。”

說到這裡，明澤安突然低低的笑出來。

“可是他們依舊會生出那些不該有的念想，明明處于微末的時候，他們會為弱小而悲傷，是隻要我伸出一點點的誘惑……”

明澤安撚着手指，向着沈鸢柊比劃：“就這麼一點點的誘惑啊，他們居然想打開你創造的屏障，以追求人類進步為理由，想要拿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你知道有多少個人想要做這樣的事情嗎？他們想蚊子像螞蝗一樣，嗅到一點味，就要撲上去。”

“哪怕那樣做會把所有人拖下水，會把一切付諸一旦。”

“曙光的人為了這樣的事情做出了太多的犧牲，姐姐，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我為什麼要答應你？我當初為什麼要答應你？”

“外面的世界是這樣，這裡也是這樣，人類隻會不斷重複自己的錯誤，不管多少次都一樣……”

“所以，與其這樣，不如大家一起毀滅……”

明澤安看着沈鸢柊，他眼睛裡的神情，和沈鸢柊見過的研究所那些人，一模一樣。

雖然沈鸢柊聽曲同塵說過，之所以那些人急着想要創造出來一個這樣的世界，就是因為外面的環境被人類自己破壞到一種很差的地步。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新世界。

雖然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麼糟糕，但是如果沈鸢柊在那個時間點在孤兒院救人是真實存在過的，那麼外面那個世界，人類可以居住的地方大概已經很小了。

而那個所謂的孤兒院，就是一個收容所。

所以他們才需要孩子，企圖找一條可以繼續延續人類的路。

但是現在看來，他們死死抓住這個世界不放，大抵是那個計劃失敗了。

“對不起。”

沈鸢柊的突然道歉讓明澤安愣在原地。

“你也在同情我？我明澤安不需要同情，既然是答應你的事情，我就不需要你的道歉。”

明澤安将他一直很珍視的鋼筆突然捏碎：“所以我要繼續進行諾亞方舟計劃，如果你願意幫我，我很高興，如果你是來阻止我的……”

這句話沒有說完，明澤安的身後出現了不少曙光裡的人，以及那些年他收集來的怪談，還有占據研究所制造出來的“怪物”軀殼的“人”。

“看樣子你這些年真是一點都沒有閑着，小安。”

臉上帶着笑，沈鸢柊的扇子卻已經出現在手中。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哪怕我在命盤中看到了一切，我卻還是不死心的想要親自來問一句。”

“算了，那樣本我還有，我總能制造出來一個完美的，合格的沈鸢柊。”

“不過你一個人孤身前來，也真是太托大了。”

見明澤安這麼說，明澤安身後有一個人突然走上了前，姿态親密的挽住明澤安的手臂：“你跟他說那麼多做什麼，就讓我來給你證明，什麼叫做單方面虐殺。”

聲音熟悉，曼妙的身材包裹在黑色緊身衣裡面，隻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可是那雙眼睛仔細看看，和沈鸢柊一模一樣。

“沈鸢柊？”

“是啊，我沒死，還好好的呢。”

沈鸢柊本來以為作為實驗體的沈家大小姐沈鸢柊，在那次事情之後已經死去，但是沒想到她居然還活着。

所以當時去處理事情的明澤安一定插了手，而且明澤安平還一副和研究所水火不容的樣子，就看起來更像是沈家和研究所下的手。

“如果不是你害的我的臉受傷，澤安也不會同意和我在一起，這麼說，我其實應該感謝你。”

“所以，就由我親給你一個痛快。”

那是一種比天災級怪談還要可怕的力量，大抵是這三百年來研究所的新發明。

至于之前沈鸢柊失憶的時候遇到的那些怪談，都是小打小鬧，為的就是迷惑沈鸢柊。

哪怕他知道沈鸢柊在【404樓梯間的心願】事件中就被換了芯子，卻依舊小心翼翼的布好局，提防着沈鸢柊。

果然是小安啊，心思缜密的小安。

每一環都嚴絲合縫，如果不是沈鸢柊，如果沒有人在每一步都給自己留下暗示，那麼對于那個沈鸢柊來說，也許真的會對這樣一個溫和的長輩很有好感。

及時救自己于危難，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開導自己，無條件的支持自己，在各個方面無微不至的幫助自己。

甚至，願意付出生命去維護你。

怎麼會有人不心動？

怎麼可能有人不心動？

可是沈鸢柊偏偏就沒有心動，不管明澤安如何努力，沈鸢柊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愛慕之情。

沈鸢柊自己也覺得奇怪，明明有這麼一個完全符合自己心裡理想型的人，可是沈鸢柊的心就像是在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一樣冰冷。

可是遇到那個不成熟，不浪漫，冰山晚期的美人，心髒就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