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钰開了個頭，并沒有點出十二的問題所在，而是将十二閃躲的一刻重複播放。

她當然可以給出教科書一樣的批注講解，告訴她怎樣閃躲更好，但她一向很讨厭公式化的東西。她更希望除了天賦外，十二在智力上也不要讓她失望。

将速度拉升到極緻，所以可以在觀察力和動作的精準度上偷個懶，用更簡單粗暴的方式躲避，明明是出于節省高度精準控制行為精度所用的體力的目的，結果卻用了更加耗費體力的方式。

見十二似乎悟了，朱钰饒有興趣地問道：“如何？再來一次？”

“好。”

與第一波強度相同的流彈再次從不同方向襲來，這次十二逼迫自己克制住下意識拉距離的反應，分出注意力計算自己退到什麼距離合适。

然而由于是第一次嘗試，十二的操作不夠連貫，意識還是難敵本能反應，最後還是被幾枚流彈擊中。

朱钰啟動訓練用的無盡模式，在十二進入狀态後她便退到一邊觀察，這一觀察就發現一個更有意思的事：這體能拉垮的學生竟然堅持到了第三十七波攻擊，但她臉上仍然沒有厭煩和困倦，隻是帶着一次勝過一次的冷靜持續分析着。

訓練比考試發揮得好，并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考試對她來說非常“無聊”吧？

越訓練越在失敗中感到煩躁，這類學生朱钰遇到過太多，也因此更顯得十二心性的寶貴。

有這份執着且不浮躁的上進心，上限很難不高。

等到十二對自己的行動終于滿意，認為将低效的部分徹底改正後，不等朱钰說，她自己先累癱在角落不動了。

朱钰也松了一口氣，她真怕十二練上瘾了把她扣在這裡和她一起加班。

“行了，差不多可以下課了。”

說完也不等十二反應，朱钰自顧自地收拾起東西。

癱坐在地上思考人生的十二：？

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合着就純自學呗？

“把機甲開回去放好，出去記得把電源關了，我記得你叫十二是吧？下周再見了。”

“下周？”

不是隻給她補一節課嗎？十二眼睛一亮。

換作以前的她必然對加課加練抗拒無比，但對如今急需提升個人能力的她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好事。

朱钰一雙狹長的眼睛帶着直白的欣賞看向十二：“嗯哼，下周同一時間不見不散。”

十二忙将機甲歸位，從操作室裡走出來，站在機甲胸口旁朝已經走向門口的朱钰敬禮：“謝謝朱老師。”

.

十二卡着天梯的門禁回到宿舍時，止戈隻是擡頭看了她一眼，顯然已經習慣了她每天神神秘秘地看不到人影，埋頭繼續訓練。

不得不說，作為人才輩出的白塔裡雷打不動的第一，止戈各方面都是不負衆望的聯邦之星，俗稱五邊形戰士，在自律這一點上可以說是拉滿了。

一天使不完的牛勁。

幾管營養液下肚，十二拿起光腦搗鼓着，一邊對止戈道：“周末一起模拟下團隊作戰呗。”

止戈停下動作看向十二，像是因為十二這一問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上次那個狙擊手，叫溫啥？”

“溫衍吧，怎麼？”

“在騷擾樂宴，說小聯賽想和我們組隊。”

五人一組的賽制是強制的，她們隊裡缺一個人，十二的候選名單裡也确實有溫衍。

雖說她一直沒同意溫衍的好友申請，也并不信任溫衍此人的一系列行為動機，但她看過溫衍在入學考試上的表現，單論狙擊手的專業素養來說，絕對是同級裡數一數二的。

止戈打開光腦關掉防窺視系統，想把消息記錄給十二看，卻不知道在光腦上看見了什麼，表情有一瞬的扭曲。

稀奇事，還有止戈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

止戈剛關上隐私系統，因此十二能看到界面正停在通訊系統，她湊近探頭，看到頂部大大的“亢歸林”三字，底下的内容正是求組隊，隻是帶着亢歸林特有的居高臨下。

這下十二的表情也變得微妙起來，她看向止戈：“我們隊在學校這麼熱門嗎？”

連亢歸林這種先前明擺着想先她茬的人都上趕着組隊。

這止戈倒是可以解釋，這倒不是因為她們隊有多熱門，單純是本屆紙面上戰力最強的兩個人都聚在這了。作為一個理智的二代子弟，亢歸林必須得放下個人情緒，朝着利益最大化的方向前進。

“一年級的人想參加大聯賽就隻有走這個渠道，機會難得且容錯率低，他肯定不希望我們成為這個‘意外’。”

白塔第一和開學考雙料第一，任何一個人拉進隊裡都是不小的助力，見她們二人有組隊的趨勢，自然是早扔橄榄枝為妙，否則吃虧的隻會是他。

“不對勁，”十二皺着眉，“我覺得不對勁。”

“你說得是有道理，但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小聯賽，既然知道很有可能要和我一隊，那何必慫恿斯冰來找事呢？”

“可能那時沒把你放眼裡？”、

說到這裡，止戈也沉默起來。

“所以為什麼又突然把我放眼裡了？我最近沒幹什麼吧？”

除了被康德開小窗私聊、被氿泉下任務、大鬧機甲之巅外，她确實沒幹什麼吧？

止戈也深以為然：“确實，不太對勁。”

下一秒她銳利的目光就刺向十二：“說吧，你還瞞了我什麼。”

十二如坐針氈：“……怎麼說起這個了？”

“數字小姐，我好歹也把你當朋友吧？亢歸林這種心比天高的人對我們能有這麼大的态度轉變，肯定是有了什麼大發現，但作為當事人的我卻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你覺得這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