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是舌頭理順了,還能教别人說話了?”吉米挑了挑眉。
“哎,您别說。”安琪驕傲的挺起胸,“我現在聯盟通用語水平可是有二乙了。”
“是嗎?”一句話,勾起了令人生氣的回憶,吉米磨了磨後槽牙,“那就是說,我現在說話,你不會再聽不懂了吧……”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安琪又默默含胸。
這事的追溯時間就長了。
那要回到安琪剛醒的時候。
星曆3040年,蘭時-β星聯盟公立醫院,整個住院部22層的人都知道,17床的病人,是個命硬但腦子不好的小姑娘,看着挺聰明,但跟她交流主要依靠肢體動作和面部表情。
她聽不懂人話。
字面意思,不帶貶義。
據送她來的吉米魔導師形容,發現她的時候,腦漿子都快流出來了,他再晚兩分鐘,人就連皮帶肉被蟲子啃幹淨了。
醫療艙盡職盡責的運轉了三天,最終吐出的報告上寫着腦部受創損傷的診斷,護士們都擔心小姑娘醒不過來,就算能醒可能也會落下癡呆的殘疾。
醫生講這是老天爺保佑,隻是語言功能損傷,沒留下癱瘓失禁之類的毛病,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隻有安琪自己知道,她不是語言功能受損,而是單純聽不懂。
第一次醒來的時候,非但動不了,還聽不懂任何人說的話。所幸她清醒的時間很短暫,很快就又陷入了昏迷。
昏迷中她做了好多個夢。
夢裡她叫陳安安。
她在人類聯盟第九星系的一顆瞭望星球上長大的,父親是技術員,母親是文職,兩人都是這顆星球的駐軍後勤人員。
兩人也都死于一場蟲族突然襲擊的第一天。
夢斷斷續續,沒有什麼有效信息,大多數都是一個小女孩從小到大的生活,還有一家三口相處的場景。
等經曆完大大小小的夢,安琪徹底清醒的時候,其實是能聽懂一點周圍人說話的。
不多。事後安琪自己總結,那時候的感覺,就像一個英語四級擦線過的人,去聽無字幕版的生活大爆炸。根據周圍情景和人的行為表現,能大緻猜出來對方在跟她說什麼,但理解的正不正确全靠随緣。
醫療倉不能久躺,脫離危險期後,她就被轉入了特護病房。負責她的床位護士有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腔慈愛之心,知道她語言能力受損後,特意去問了醫生有沒有什麼恢複的方法,并根據建議給她找來了幼兒啟蒙的識字畫本。安琪感激不盡,如饑似渴的對着一堆花花綠綠的卡片學習。
除了腦子,她受傷也挺重的,左側斷了好幾根肋骨,其中一根差點紮穿她的肺,右胳膊上還被挖掉了幾大塊肉,也不知能不能稱得上是因禍得福,她的住院期挺長,她有充足的時間學習。
“這個詞是躍遷!姐姐你讀錯啦~”“哦,躍遷……”“對!躍——遷。”
手上還紮着針的小孩兒毫不客氣的指出安琪讀錯了字,安琪虛心好學,忙跟着小老師重複發音。
腿上的骨頭長得差不多能動後,她就經常溜去樓下的兒科病房,跟着一堆小孩兒在圖書角學習。起初家長們是不樂意的,但兒科的小孩很喜歡她,連最皮的小孩都能不吵不鬧安靜的挂着水窩在她旁邊聽她讀書,家長們頓覺省心,看着她被剃光的頭上還裹着紗布,一打聽又知道她是戰後被安置人員,就不再說什麼,有心軟的老人還給她織了一頂毛線帽。
被小朋友們糾正完發音,安琪捧着兒童曆史科普讀物,繼續讀,“直到人類掌握了躍遷技術,開啟了星際大航海的時代。”
“……大航海時代五百年,人類在星際漂流中發現了存在着未知能量且人力無法建造的遺迹,因為遺迹大多是三角形,所以最後選擇了古藍星時代中最合适的人類建築奇迹為其命名!”
“當人類撬開第一座遺迹的大門後,新的齒輪就開始了轉動,人類發生了一場進化。”
“人類中逐漸誕生了一些不可思議的孩子,他們擁有魔力和精神力……”
托這些小老師和兒童科普讀物的福,安琪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四個月的時間,也足夠她跟人進行簡單的交流了。
天知道她穿越以前最苦手的科目就是英語,讓她背十個單詞她甯願去硬杠數學試卷最後一道大題。如果高三時她有現在這個魄力去學英語,班主任就不會拿着她拖後腿的英語卷子痛心疾首了。
可能這就叫形式所迫,安琪歎了口氣。
手腕上的醫用光腦滴滴響了兩聲,提示她到了檢查時間。
除了顯示她的身體數據,醫用光腦也顯示着她的個人信息。
姓名: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