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開門的一瞬間,熊永逸和範明珠齊刷刷後退,安琪作為唯一一個不受信息素影響的Beta,反應最快,一閃身溜進了門。
她的視線很快掃過整齊的床鋪和幹淨的書桌,落到了房間内唯一能藏人的櫃子上。
她走過去,伸出手,還沒摸到櫃門,就聽到範明珠在走廊上大喊,“别開!”
“Alpha易感期具有攻擊性,他應該是趁還有理智的時候把自己鎖了起來。”範明珠試圖阻止她,
“我已經打電話通知隔離中心的人過來了,老張也馬上就到,你現在趕緊退出來。”
“你根本不知道Alpha瘋起來有多可怕。”熊永逸也跟着喊。
安琪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門把手。
半人高的老式木制衣櫃,做工比她房間裡的還差,是中心統一購買廉價貨,有一股劣質木漆味。
薄薄的一層合成木闆,别說易感期發瘋的Alpha了,給安琪一個支點,她都能徒手掰開。
所以她一意孤行地拉開了櫃門。
很多年後,有人問安琪,是不是就像偶像劇裡演的一樣,她拉開櫃門,發現了一個楚楚可憐的小美人?
不,不是。彼時相處多年早已免疫薛萬山美貌的安琪面無表情:他當時瘦得皮包骨頭,一點也不好看。
“是你在叫我嗎?”安琪俯下身,垂着頭,低聲問道。
未來的她說了謊,見到薛萬山的第一眼,安琪想到的是泰坦尼克号裡的海洋之心。
深邃,神秘,浪漫的藍寶石。
但下一秒,她就改了注意,她沒來由的想起幼時的一次經曆。
那不是平常的一天,因為那天她得了一朵小紅花。到了幼兒園放學的時候,她開開心心跟每一個小夥伴說再見,然後滿懷期待地等着爸爸媽媽來接,心裡想着過會要跟他們說自己今天被老師表揚了。
可是小夥伴們一個接一個被家長帶走,很快就隻剩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教室裡。
她積木也不玩了,畫也不畫了,一次次地跑到老師跟前,問她爸爸媽媽怎麼還沒來,但每次都隻得到再等一會兒的回答。
等到爸爸終于匆匆趕到時,她終于控制不住内心的惶恐與不安,撲過去一邊哭得打嗝,一邊問你怎麼才來。
眼前蜷縮着身體的Alpha,仰着頭看她的眼神,可能就跟當時的她差不多。
Alpha對着她伸出了手。
易感期的Alpha很容易觸發連鎖反應,沒帶抑制貼,Alpha們都不敢進屋,隻能站在有循環系統的走廊觀望。
範明珠站得最近,密切關注着屋内的動向,看到有一雙手正伸向陳安安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覺得是櫃内的Alpha想要把陳安安拖進櫃子。
“快躲開!”他沖了進去。
“停下。”安琪制止他。
她的聲音并不大,但在範明珠聽來卻像一聲棒喝。信息素刺激之外,範明珠突然感到一陣壓力,從百會穴竄到湧泉穴,讓他動彈不得。
“沒事的,你快出去,進來你也會受影響。”安琪沒注意到他的異常,以為他是關心則亂,揮揮手示意自己沒事,勸他趕緊出去,别靠太近被影響到也進入易感期。
範明珠僵硬地轉過身,眼神卻還往屋裡瞟。
離得近了些,他才看出來,伸出的那雙手臂,一直在顫抖,越過雙肩的動作,比起捕獵的野獸,更像是在讨一個擁抱。
俯身的動作安琪不好使力,隻能慢慢把人從櫃子裡往外帶,窗外每落下一道驚雷,安琪都能感覺到頸側的手臂緊了緊。
接到報警的隔離中心調度飛快,帶着麻醉槍止咬器裝備全套生化服的工作人員很快到了樓下。
這絕對是隔離中心成立以來最簡單的一次隔離活動,易感期的Alpha在他們趕到前就已經昏迷,現場沒有打鬥痕迹,更沒有Omega收到迫害。
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這個Alpha在昏迷中也不願意撒手。
隔離車行駛中途突然調轉了方向,滴滴作響的儀器像催命的鬧鈴,司機被迫出演了一場雨夜飙車的戲份。
再度進入蘭時-β星聯盟公立醫院,安琪恍如隔世,她隻依稀有一點自己躺在醫療艙裡被人推着到處跑的印象,對急診大廳分外陌生。
雷厲風行的急救醫生剪爛了陳安安的衣服,搶救室的大門重重關上,紅色的燈牌亮起,安琪靠着牆壁緩緩下滑,坐到地上後長呼了一口氣。
因為電動車被熊永逸和範明珠撬了,張光遠是蹬着自行車過來的,他在半路上接到了範明珠的信息,就近原則轉道直接來了醫院,跑過來的時候,頭上還冒着汗。
“進去了?”張光遠問水草一樣癱在地上的陳安安。
安琪點了點頭,她嗓子有些發幹,還有些發疼,人有點冷,但臉上又在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