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我和聞指揮第一次面對面。安琪心想。

彙演場上不能算，那時候她面對的是王蟲，是她需要擊殺的目标。

舞會上也不能算，那時候和她共舞的是需要顧全大局的聞少校。

花園噴泉邊遇到的更不能算，那是脆弱且需要呵護的Omega。

沒有枷鎖纏身，也沒有限制要求，清醒又理智的聞歆指揮，是有一種無形的氣場的。

那是屬于頂級指揮的壓迫感。

昨晚藏在絹絲手套裡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有多麼的柔若無骨，今天帶着指揮手套的手就有多麼的骨節分明。

聞歆伸手為她整理衣領的時候，安琪是有一點點瑟縮的。

可是被拉住束帶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一種過電般的刺激。

“所以病床上這一坨是什麼？”林曉詢問着周芷清。

“是語言功能混亂肌肉功能紊亂的陳安安。”周芷清喝了一口她送過來的茶：“付哥把她送來的時候就這熊樣了。”

安琪想為自己申辯，但她說不出來話，憋了半天隻發出一些叽裡咕噜的聲音，周芷清和林曉都聽不懂。

“這還能恢複嗎？”林曉趁她病，肆無忌憚的掐了掐她臉頰上的軟肉：“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那是你不知道昨晚到現在她過得究竟有多精彩。周芷清很想露出一個連譏帶諷的微笑，但工作時間，她忍住了。

“沒事，吃點藥就行。”周芷清給陳安安開了兩闆藥片。

類Omega信息素的藥片是黃色的，看着跟安琪小時候吃過的維c銀翹片差不多，她以為上面也會有一層糖衣，結果一片下去，從舌頭尖苦到了舌頭根。

她哼哼唧唧的表示抗議，用眼神示意周芷清給她點水。

周芷清啧了一聲，意思是真難伺候，但還是拿來了水，插上吸管讓她喝。

“你這反應也太強烈了些。”周芷清也有點疑惑：“難不成你是純正的B？”

因為疑問，她的尾音有些上挑。

不伺候就不伺候，怎麼還罵人呢？安琪歪着頭含着吸管，心中一片凄涼。

周芷清不會在上班時間罵病人，她隻是在論證一種觀點。

Beta猛然間被注入Omega信息素，就像身體内一下子被注入了大量的激素，減激素需要循序漸進，不然身體就會出現不良反應，比如肌肉酸疼，或是關節處會出現針紮似得密密麻麻的刺痛，情緒低落食欲高漲，這些被統稱為Omega信息素戒斷反應。

信息素戒斷反應反應因人而異，有的人反應微乎其微，有的人反應驚天動地。

當代學者曾經提出過這樣一種觀點，認為有一部分Beta其實是發育失敗的Alpha或者Omega，Beta還可以被細分為類A，類O，和Beta。

Beta不受信息素吸引，這是一個廣義的範圍，實際上，有相當一部分Beta，會對Alpha或者Omega的信息素産生反應。

有的Beta的身體數據更傾向于Alpha，也有的Beta身體數據更傾向于Omega。

這些Beta對信息素的反應會更強烈，自身也會産生極微量的信息素，遇到臨時标記，他們所表現的信息素戒斷反應，其實是類似Alpha或者Omega被标記後的依從反應，以及類似同性之間的信息素抵抗反應。

隻有陳安安這種對信息素反應不明顯且戒斷反應強烈的，才是真正的Beta。

安琪對這個理論沒什麼興趣，她隻知道性别這玩意兒要是分得太細，就會産生一些離譜且麻煩的事情。

當初還在蘭時-β星安置中心的時候，杜澄就跟她吐槽過。

說學校太窮，一層隻能建一個廁所，教學樓有六層，她在五樓上課，女性Beta的廁所卻在二樓，課間光爬樓了。

她其實有話要跟周芷清說，隻是周芷清沒有精神力，而她現在舌頭又不聽使喚。

她的戒斷反應确實很強烈，但也不至于到了一動也動不了的程度。

癱成一灘，主要是因為聞歆扯她領口項圈的那一瞬間，從後腦勺，到手指尖，原本聽她調令的電信号，當場就潰不成軍，開始四處亂竄。

不在衆目睽睽之下表演肌肉痙攣，已經是她在靠着魔導師的素養硬撐了。

拿自己身體做文章的魔法，果然是一個比一個危險。她心想：下次不能随便用了。

藥效漸起，她也差不多理順了這些當逃兵的電信号，成功坐了起來。

“能說話嗎？”周芷清問她。

安琪搖了搖頭。

亂竄的電信号也刺激了一下她的大腦，帶來了比動不了更大的麻煩。

那就是她現在聽得懂聯盟通用語，但不會說了。

她現在張口隻能說出牢牢刻在靈魂深處的母語，所以她不張嘴了。

“問題不大。”周芷清看了下她的腦部ct：“刺激刺激就好。”

安琪很難理解她的信心是從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