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内心再糾結,時卻面上繃着,在帳篷外觀察。
在黑臉蠍子二當家的威懾下,别說刺探帳篷内的情況,連敢多看幾眼這邊的人也沒幾個。
經詢問那個作為機械師的黑蠍,并得到對方保證摩托和背包都可以先放在帳篷邊上後,她決定不幹呆着,到周圍走走。
就從能蹭飯的用餐處開始。
她晃晃悠悠回到那有七個箭頭的指路處,從上往下看,視線掠過解壓好去處,定在“用餐”二字上。
用餐處的所在指向,與解壓好去處的所在指向,并非同一方向,不過也不差多少角度。看上去來往之間很方便。
不想去深思其中的設計目的,往用餐處去,越走,時卻越發覺,周圍戰鬥型仿生人出現頻率的逐漸升高。
這些肌肉大漢頂着一張被人欠債八百萬的臉,腰間的武裝帶上冷熱武器一應俱全,以巡邏的姿态行走在人流中,周身仿佛存在看不見的結界,被每個人避讓。
挑了個戰鬥型仿生人,時卻擋在其面前。人家往左,她也往左,人家往右,她也往右。
仿生人動作利落地拉下挂在肩上的步槍背帶,格拉一聲快速打開保險,槍口直抵時卻左肩。
“女士,您正在妨礙我執行任務。請讓開,倒計時三,二……”
這麼武德充沛嗎?!
時卻忙往一旁閃身。仿生人在确認她這個人肉障礙消失後,立即關閉保險,推槍複位,繼續往前。
接着往用餐處走,她再次盯上一個戰鬥型仿生人,特地繞到對方身後,輕拍其肩膀,待對方停步,挂上熱情的微笑湊過去。
“大兄弟,那個黑街該——”
“不在職能範圍内。”仿生人立即打斷,吝啬地從嘴裡蹦出七個字崩到她臉上,冷酷無情地轉身便走。
時卻:“……”
我恨你們像塊木頭。
是否要真惹點動靜出來,看看這些仿生人會如何應對——這樣的危險想法在腦中一閃而過,被理智一巴掌拍死。
真出了事沈司奧還得來擦屁股或賠錢,時卻自覺還是該要點臉,隻得悻悻放棄,直到在用餐處排上隊,吸着大冷天裡飄散在空氣中的飯菜香味,心情也沒有回複,反倒變得更加不美妙。
無他,用餐處有好幾列隊伍,堪稱大排長龍,還甚至有複數的戰鬥型仿生人承擔着維持秩序的職能。
拜六親不認的戰鬥型仿生人所賜,所有等餐排隊的人都呈現出一種經典監獄畫風,别說插隊現象或起什麼口頭摩擦,連個高聲喧嘩的家夥都沒有。
在這些一言不合就拉保險的戰鬥武器面前,無論脖子上挂着什麼顔色蠍子卡的人,無一例外,都變成了超遵紀守法的良民。
人不少,隊伍前頭擠不進去也看不清楚,時卻排進某條隊伍的末尾,郁悶得眼神放空。
她身前是幾個腦袋瓜湊在一塊方便竊竊私語的男孩子,過了一會,身後又過來個歪着側站,看上去也無聊得要冒泡泡的女黑蠍。
女黑蠍看她一眼,再一眼,又一眼。
“有事?”被周圍影響的時卻不自覺壓低聲音問。
“我認得你,你身手不錯,”女黑蠍小聲說,進一步加強兩人之間狀似特務接頭的氛圍,然後毫不吝惜地給出一個大拇哥,“尤其是在絞肉場裡怼壁虎那段,絕贊。早該吃點教訓了他,一天天的,簡直下頭。”
……考慮到短期飯票還在壁虎手裡幹活,時卻覺得這話還是不接為妙。
不過,想着能有人聊幾句也不錯,時卻把自己腦子有病的說辭拿出來溜了一遍,轉移話題到所見的戰鬥型仿生人上,旁敲側擊道:“他們都這樣?”
女黑蠍打了個哈欠,對這個話題興趣缺缺。“這些玩意不都這樣嗎?腦袋瓜子裡隻有0和1,執行的都是預設程序。”
“我以為這種一看就代數不低的仿生人,”時卻斟酌用詞,取相對保守的說法,“拟人程度也會比較高。”
“大妹子,别這樣想,那些玩意是披着人皮的鐵疙瘩,”不知想到什麼,女黑蠍嗤笑一聲,“千萬别覺得它們和人像,不然你得變成個大傻子。”
時卻打了個哈哈,含糊應一聲,轉臉看前頭的那群男孩子。
女黑蠍很順暢地接收到她表示話題結束的社交信号,并不在意,不過也不再自讨沒趣。
隊伍往逐步縮短,時卻終于得見午餐的詳情。
用餐處采用的是自選形式。
免費區是在寒風中壘得高高的一摞盒飯,透明的包裝裡顯示其内容物大概有米飯+素菜+好像有一點點肉的小葷。收費區有水和自帶加熱功能的野餐鍋一溜排開,冒着騰騰熱氣,内裡是或糊狀或湯狀的内容物沉沉浮浮。野餐鍋邊緣堆了些厚實的手提保溫袋。
三個蠍子的工作人員分工合作,一個負責收錢和打包,一個在收費區擺鍋,最後一個負責……拆五花八門的料理包往鍋内倒。
時卻一瞧見工作人員手裡那銀色反光的袋裝物,腦子裡的社畜記憶立即跳出來找存在感,嘴巴也開始泛味,就那種料理包的經典重油重鹽調料味兒。
……仔細想想,這很合理,至少比寒風中肯定已經涼透了盒飯好。哪有什麼比料理包更方便快捷适合野外的呢?
隊伍排到前頭的幾個青少年。
他們有點挑剔,嫌棄免費的飯菜像豬食,在收費的飯菜裡挑挑揀揀。八成有給不少人帶飯的任務,他們打包了遠超小團隊人頭的吃食。
一來二去,耽誤的時間有點久,又是大冷天的,隊伍中的其他人難免生出怨氣。
“呸,小鴨子。”有個灰蠍罵出聲,不過還算理智,至少将音量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