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靈珊追問道。

“我被救了，沒死得成，剛好宿舍樓下的工人在拆棚架，我被安全網絆住，肋骨斷了幾根，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馬上送去醫院。事情鬧得太大了，她們幾個被勒令退學，我剛出院就碰上考試了，考了個不上不下的高中，讀了個不上不下的大學，學的是師範專業，原本在别處教得好好的，就被調了過來，如果可以，我真想一輩子都不踏進這個學校一步。”

趙燕的美工刀掉在了地上，說完這段隔了十多年的回憶，她就像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一樣，脫力跪在了地方：“她們死了，都還是不想放過我，我恨她們一輩子。但人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沒殺人。”

林風半跪在她面前，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支營養劑，遞到趙燕面前：“抱歉，剛剛是我為了套你話故意這樣說的，我知道你沒殺人。這個是我的賠禮。”

趙燕看着林風，然後又低下來了頭。

“餓了吧？你中午沒吃飯，這個是牛奶味的。至于那幾隻鬼，我會幫你解決掉，今晚就解決。”

靈珊也走過來，蹲下安慰她：“放心交給我們吧。”

洛骅雖然知道自己說話她聽不見，但也特别積極：“對啊對啊，交給我們吧。”

“真的嗎？”

“真的。”

晚上的十一點半，整間順應中學，就隻剩林風，靈珊和趙燕三個人。她們重新回到了812，三個人圍坐着，趙燕不安地發問道：“這樣真的有用嗎？”

靈珊手裡還刷着個人終端，嘴上應着：“當然有用，”然後她手上的動作一滞，把終端湊到林風和趙燕面前：“你們快看，找到了，找到了。”

終端彈出虛拟的投影，那是一條新聞，标題上赫赫兩行大字：五名女子半夜潛入校園，被突發雷電擊中，靈珊在旁邊解說：”這是兩個月前的新聞，新聞上說她們幾個不知道為什麼，晚上趁着沒人潛入了學校，正好那天半夜下暴雨，當時她們上天台拍攝視頻，上傳到社交平台不久，就遭遇雷電擊中遇害了。搞不懂，她們半夜沒事幹，跑回來幹什麼？學校有金撿啊？”

靈珊理解不到這幾個人的腦回路，林風說：“這就說通了，為什麼她們都留着長發，而不是畢業照上的短發，鬼都會保留生前最後的模樣，所以她們幾個臉和手腳都有燒傷留下的疤痕，才會用長發擋着自己不輕易露臉。”

這也就是林風為什麼确信趙燕沒有殺人的原因。

靈珊追問：“不對啊，我好像沒告訴過你鬼會保留生前最後模樣這點啊，你怎麼知道的？”

“邱先生發的靈局除鬼指南上面寫的。”其實全是洛骅告訴她的，那本玩意兒林風一頁都沒看，另外，洛骅還跟她分析了，為什麼趙燕身上會殘留那幾隻厲鬼的怨氣，趙燕長期被她們霸淩，而那幾個人退學以後，依然對趙燕念念不忘，死後那點留在趙燕身上的殘念就變成了怨氣，怨氣也是标記，她們就靠着這點标記一直在找趙燕，那出事的十個學生，估計都是班裡跟趙燕互動比較多的孩子，所以就被那五隻鬼盯上了。

趙燕就是她們心結，甚至，還很大可能跟她們的七寸有關系。

“我猜，她們之所以畢業這麼多年了，還特意爬牆回來校園，估計也是跟你有關系。”林風看着趙燕，繼續分析道：“她們被勒令退學，當年霸淩的事情被鬧得這麼大，又是在快畢業的這個時間，她們想轉學，估計其他學校都不收。也就是說她們連初中文憑都沒拿到，出來社會能找到的工作，收入低微勞動強度大還要看人臉色，在學校這個信息封閉都是同齡人的象牙塔裡，她們可以享受到被人簇擁追捧的感覺，可以作為上位者對人頤指氣使，但是到了社會上，沒人會慣着她們。人在落魄的時候，都喜歡不斷重複回憶當初取得過的巅峰成就來精神麻痹自己，對她們來說，曾霸淩别人就是她們取得的最大成就，她們回來這裡估計就是重溫的。在現實生活受挫了，扭曲的心理沒法讓她們自愈，但又找不到弱者供她們發洩，就隻好回來這裡，找點心理安慰。”

聽完林風這番話，一一直沉默的趙燕握緊了拳頭，手上的青筋都凸顯出來，她突然說了一句無厘頭的話：”我曾經在床上畫過一隻燕子。“

林風和靈珊都沒能理解趙燕在說什麼。

趙燕繼續說：“我出生在春天，奶奶告訴我，我媽媽之所以給我取名趙燕，就是希望我能像春天的燕子一樣，自由勇敢地飛向更高更遠的天空，在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了，每晚臨睡前，我就靠看一眼床頭的燕子給自己安慰，跟自己說沒關系的，熬過去以後我會飛向更遠的地方，永遠不回頭。”

洛骅提醒林風：“阿風，是床頭那個黑乎乎的圖案。”

趙燕擡起了她一直低垂的頭，笑了笑：“不過，我現在才明白，光靠安慰是沒用的，燕子想要獲取自由的前提是，起飛時就得勇敢地擺脫一切。我是時候親手結束這一切。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我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