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遞還以為是自己的祈求傳到了四十多公裡得以實現,欣喜地脫口而出:“媽媽!”
林風豎起中指“噓”了一聲,“我不是你媽,我叫林風,是靈局的試用工。”
馮遞認出了林風是白天跟屠夫對上的那個女生,馬上就驚慌失措地拉着林風起身讓她走:“你怎麼還回來!!你快走,他會打死你的!”
馮遞被反握手腕,被握住的手腕力氣異常大,林風示意讓她稍安勿躁:“别動,我現在發動了異能,他發現不了我。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馮遞聽到這話,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你肯來救我嗎?可是,可是我沒有什麼報酬可以給到你,我,我現在就是隻鬼,生前我還有套房子,可現在,現在,房子也被弟弟拿走了。”
弟弟?林風一點即通,她發起提問,雖然是提問句,語氣卻很肯定:“馮進财是你弟弟吧?”
馮遞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林風繼續追問:“是他搶走了你的房子?這房子原本的主人是不是你?”
時間回溯到一年前。一個豔陽高照的晴天,馮遞辦了個簡單的入夥儀式。她打了十年的工,終于湊夠了首付,買下一間并不算得上寬闊的二手小房子,地段不太好,周邊設施也少,鄰居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但她也很滿足了,就像一個默默澆水種樹的老果農,每天一點點地給自己的小樹澆水,盼望着果實早點成熟。她省吃儉用地攢着錢,常年來來去去都是那幾件衣服,出門就背帆布包,每天一支營養劑解決溫飽,同事們都笑她:“小馮這麼會過日子,是在給自己攢嫁妝啊。”
馮遞都隻是笑笑,說一句:“對啊。”
如果說她是在攢嫁妝,那這個房子就是她要嫁的“郎君”。
她并不後悔,她願意傾囊而出,她把她的全部精力,全部時間,全部金錢,都花在這間小小的房子裡面,她一直渴望,有一間完完全全全屬于她的房子,不用再半夜就被房東通知因為要賣房臨時搬家,不用在續租的時候費盡口舌跟房東商量不要升租,也不用租期臨近時再到處東奔西跑每天走一萬多步加十幾個中介的電話就為了找到一個合适的新住處。也不用大包小包狼狽地搬來搬去居無定所。
她渴望一個安樂窩,不用很大,夠住就行,有一個房間,有一張精心挑選過舒服的床,每天都能回來洗熱水澡,這就足夠了。這間房子就夠她一個人住,除了她以外,就不需要任何人了。
入夥那天,馮遞特别舍得,買了新鮮肉菜,請幾個玩得來的同事一起吃飯。她做了一條很大的烤魚,大家圍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烤魚的時候,門鈴響起,馮遞去開門,是她爸媽和弟弟。
飯還沒吃完,同事就全散了。
馮父雙手交疊在身後,像領導視察一樣邁步進來,把房子裡的每一個角落都看了,然後坐在沙發上,開始默默地抽起電子煙。
馮進财劈頭蓋臉就罵道:“姐,不是我說你,買房子這麼大的事都不跟家裡人商量一下,你還當不當我們是你家人啊?哈?現在翅膀長硬了曉得飛了是吧,就看不起咱們那個狗窩了是吧?狗窩雖小,那也是生你養你的地方!你怎麼飛咱們都是跟你有血緣關系的親人!血濃于水,你的事就是咱們家的事,哪有你這麼辦事的,你怎麼當女兒的啊 ,越大越不把咱們爸媽放眼裡了是吧?你看你都把咱爸氣成什麼樣了!”
馮進财唱完白臉,就輪到馮母唱紅臉了,她給父子兩個人順氣:“好了好了,别吵了,家和萬事興,都别吵,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事都好商量,今天是阿遞新屋入住的第一天,咱們應該給她好好賀一賀才對。廚房裡還有什麼,我去炒兩個菜,阿遞你不知道,他們兩父子今天一大早就起床了,特意趕過來的,現在還沒吃飯呢。”
馮遞給她爸和她弟倒了水,就跟着馮母進廚房了,她扯扯媽媽的衣服,特意拉上廚房用來隔斷的門,皺着眉問她媽:“媽,我不是隻跟你一個人說了入夥這事嗎,你還答應我了,說好不告訴他們的,你怎麼又把他們帶來了?“
馮母忙活着,說話帶着心虛:“哎呀,這不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哪有事瞞着對方的啊,而且這本來就是喜事啊,為什麼要瞞着你爸爸和弟弟呢,大家一起來給你慶祝熱熱鬧鬧的不好嗎?”
“媽,我……
“行了行了,别說了,先幫我把菜揀了,這菜啊,放久了就不新鮮了,你弟啊,嘴叼着呢。”
桌上還有剩了一半的烤魚,馮母把魚骨剔了,重新加熱了,又炒了兩個菜,一家四口就圍着餐桌開始吃飯,馮進财指指點點,說這個魚都剩下了,哪還能吃啊,又說這個菜炒老了,嚼都嚼不動。馮遞被他們的突然來訪掃了興,草草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馮母一邊給馮父夾菜,一邊勸小兒子别挑食,馮遞正準備起身離桌,卻被馮父喊住:“慢着,阿遞你别走,我有一件事要宣布,你先坐下來。”
馮家有個傳統,一旦有大事,就喜歡在吃飯時宣布,好像不說這飯就吃不下去如鲠在喉吞不下去一樣。
馮遞又坐了回去。
然後馮父用兩隻手指敲了敲桌子,語氣如同皇帝谕旨一樣:“阿遞,我跟你媽你弟都商量好了,你這房子啊,房産證明天就加上你弟的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