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扇生起涼風,他臉上并無不悅,反倒帶着笑意。
蘅蕪一時還看不出他的心意,究竟是拒絕還是情願。
“何必在此事上糾結?你既知曉我之圖謀,該怎生應對啊?”
“我自有考量,蘅蕪接招便罷。”
應着風,狡黠的眼,水波婉轉,活脫脫一隻狐狸。
“嗯~有道理。”
萬事開頭難,她得徐徐圖之。
那一頁揭帖,非命定之人不可摘取,她得讓金蟬子轉世自願摘取。
如今僅知諸葛亮可能是金蟬轉世。
雖無實證,但她不可輕棄。
蘅蕪随着他走出深山便不再跟着,轉一小路,回到竹屋,這時父女在一旁說笑。
英蓮還有些舊日的影子。
她瞥見蘅蕪,随即小跑過來。
“姐姐,怎麼去了這麼久?”
“不算久,你似有心事,不妨直言。”
“姐姐,我,我想學武。苦無良師,我知道姐姐厲害,可否教我?”
舊時她曾向寶钗求教詩文,不得。
今向相似面貌的她求教,也不知是否可行。
“好說,你既想學,我便教。”
蘅蕪答應得爽快,其實她正有此意。
英蓮乃一弱女子,若無武藝傍身,亂世之中還是任人宰割的弱者。
“姐姐,多謝姐姐!”
她激動得喜極而泣。
老父滿眼淚光,也充滿感激之情。
“蘅蕪,我,我不知該怎麼謝。”
手擦拭淚水,他這些年四處奔波,散盡家财尋女無果,反倒是窮困潦倒時遇上她,竟失而複得。
“自然不必謝,世間好人還是多,我也隻是舉手之勞。每每看見百姓受難,自己卻無能為力,心中難免怅惘。别說那些喪氣話了。英蓮,今日起,我于夢中授你武藝,你白日勤加練習。”
蘅蕪沒有做人師父的經驗,能假借如夢授她武藝,也不被人發現。
“啊?是。”
她不解,但坦然接受,接着蘅蕪這就去熬藥。
甄士隐多年奔走,身體幾乎熬壞了,須長時間調養。
能有凡人的法子解決的問題,她便不用法術了,免得生亂。
青山、金祿兩位小鬼一直在旁邊看着。
“姑娘還有何吩咐?”
“我欲夢中授英蓮武藝,你二人白日與她陪練。這亂世中說不準會出幾個女豪傑。”
她滿臉笑意,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一颦一笑皆動人心魄。
“姑娘是打算多教幾個徒兒咯!隻是這亂世,女子天性羸弱,怕是艱難。”
青山說道。
“難事非是對女兒,雖千難萬難,仍有人往矣。”
“姑娘說得有道理,想我二人在世時乃一地痞,從未做過一利國利民之事。今朝遇到姑娘,您與甄氏毫無瓜葛卻能救他們于水火,這等胸襟無人可比。”
金祿有感而發道。
“也不必這般說,蘅蕪也不過是走前人的路罷了。你二人可别懶惰,須好好教她,我觀英蓮根骨不錯,加以教導定能成就一番事業,至于其她人,尚在考慮中,我觀江東有不少奇女子,倒是有一兩個可教導。”
蘅蕪一邊在旁扇風,一邊回憶着。
圍繞着寶钗的女孩,多為管理内院能手,真出了那片天地,怕是也不得好。
“姑娘也不必憂慮,所謂時勢造英雄,您已盡力了。”
青山幫忙将藥爐端下來,倒在碗中。
金祿前來拿藥送到前院。
蘅蕪所憂還是金蟬子之事,先前知諸葛亮可能是,她也别無他法接近,隻能假借婚姻。
他日成了親,她賺他入五行山,取下揭帖,則悟空能出。
“我所慮旁人不能解,書櫃中的兵書,可讓英蓮翻閱。至于懂多少暫且不言。我得走一趟地府,你二人的情況須得告知冥府,我也盡力為你們争取。”
“多謝姑娘!”
青山跪地、磕頭。
“照顧好這二人,但凡出了意外,拿你算賬。”
蘅蕪這便化為青煙飛去。
輾轉又到了地府入口,她每每被阻隔于此。
她僅與黑白無常相識,隻能在此等候他們了。
這時一黑衣男子駕風而來,手裡鎖着兩隻厲鬼。
“蘅蕪君在此候我?”
“不錯,我有一事相求。”
神色頗為焦急。
“請說。”
“我想找金蟬子轉世,你務必幫我這個忙。”
“金蟬子轉世?生死簿也并非我能看的,不過金蟬子已經輪回七世,我曾親眼見他落入輪回,聽說什麼羽扇綸巾的,然後一世悲涼。對了,金蟬曆劫從不在富貴人家,你可再找找?”
黑無常看了看手裡正叫嚣着的厲鬼,不想再說,這便進地府。
他所說的條件,宛城諸葛亮都符合。
姻緣簿上也差不多這般。
這下她終于放心了,隻要能取他信任。
夫妻隻是其中一個辦法,實在不行做朋友也行,他日引他同遊,取下揭帖就好辦了。
不過當今,有幾人有閑情同遊呢?
她若說出口不免遭他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