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蘅蕪“傷勢”愈發嚴重。
“真就不再相見了嗎?”
小小的草廬之中僅有父女兩人。
這些日子甄士隐早已将她看作自己的親人。
明知是假的,他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不會的,真的不會。我還在人間,隻是有人等我去救,我不敢與孔明說,我曾欺騙他,是我的錯。父親,我是仙,本不該耽于世俗,如此對我,對他都好。”
如若諸葛亮是一般人那便罷了,為着他這一份真情,她也願意與他相守一生。
奈何他是金蟬轉世,生來肩負重任。
她若再不快刀斬亂麻,日後或許有性命之災。
“随你罷,我時刻守在草廬。”
眼睛逐漸被淚水模糊,她閉上眼睛,沒了呼吸。
甄士隐這便找來幾個人為她辦理後事。
仙神鬼怪之事他不甚了解。
蘅蕪要如何便如何好了。
不大不小的葬禮,卧龍崗的幾個小童前來吊唁。
他們有無數的問題,甄士隐耐着性子為他們解答,最後将那一紙婚書送還。
老人眼角的淚幾乎沒有斷,一顆顆連成線。
經此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
“老伯,您多保重,我們也告辭。”
這幾人眸中也閃着淚光,顫抖着接過甄士隐手中的布帛。
……
蘅蕪為沉重的心緒所累,現下急需閉關修煉,她附身于寶钗貼身佩戴的手镯之中。
玉镯質地溫潤,她進此物養傷甚是方便。
這日寶钗聽聞寶玉帶着探春一同回到了榮國府,心中高興,立馬飛奔到府。
此刻老太太不在,探春見她一來,本就通紅的眼角又加深了顔色。
“這是怎麼了?我來得不是時候?”
她看向寶玉。
“哪的話,寶姐姐來得正好,隻是,和親之事隻是推遲一段時日,探春傷心。”
“怎麼回事?”
寶钗不解地問道。
“我的事我來說,船突遇大雨,誤了吉時,娘娘,還要重新擇日,讓我嫁過去,可,可,那劉皇叔已經年過半百,比父親還年長兩歲,寶姐姐,我傷心、難過,為何偏偏是我!”
拳頭奮力捶打着胸口,似乎這般她會好受一些。
“唉!我原以為寶兄弟帶你回來會有些轉機。”
寶钗輕輕扶住她,安慰的話語是怎麼也出不了口。
再華美的言辭都不足以撫平她心中的創傷。
探春是個胸懷大志的人,這樣的結果讓她怎麼受得了。
“什麼轉機,不過是晚些時間罷了,那時候我真想一了百了了。”
身軀漸漸不穩。
寶钗、寶玉一前一後扶住她。
“說什麼渾話,老祖宗隻道我糊塗,你怎麼也做這糊塗事,妹妹,好妹妹,我這當哥的沒用,我,我去求國太。”
他性子急,說做便要去做,沒走兩步卻被探春拉住。
“你也糊塗了不是,國太親自進府認我做義女,為的不就是讓我替女出嫁嗎?聽說,聽說,劉皇叔快到江東了,嗚嗚嗚嗚嗚嗚嗚……”
她索性放開了手,橫跨一小步,獨自哭泣。
寶钗輕輕扶住她,輕聲安慰道:
“聽聞劉皇叔仁德,我們不妨去求他呢?聽說這劉皇叔兵敗逃亡也帶着百姓,視民如子。”
這事她聽蘅蕪說的,想必是真的。
“求他?能行嗎?我怕……”
“我去,前些天險,險些讓你受傷,我去,我去。”
寶玉忽然展開笑顔,兩個女孩也跟着他一起笑。
“寶兄弟性子直,那會兒可别說錯話了。”
“寶姐姐豈可這般小瞧我,诶,幾日不見,姐姐氣色紅潤許多,性子也活潑了些,這些天遇到什麼好事兒了?”
賈寶玉打趣道,引得寶钗瞪了他一眼。
“幾時有什麼好事,我一直在家,我家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若不看開些,早就一命歸西了。”
“姐姐,别理他,他一閑下來就犯糊塗了,對了,之前在路上不是一直念叨着林妹妹?你該去看她了,也不知道她都身體如何了?我們離開之前她都身體好像更差了些。”
探春擦幹眼淚,心中漸漸擔憂起來。
風一吹就倒的人物,心思又重。
“是啊,我怎麼忘了呢!我這就去看林妹妹,你可别再做傻事了,不然我就天天念叨你。”
他威脅道。
氣勢立起來真有幾分威嚴。
探春可不慣着他。
“是是是,榮國府老媽子,快去吧,要是晚了你的寶貝疙瘩跟你急。”
寶玉臨走時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寶钗則雙手捂着唇在一邊憋笑。
脊背有些彎曲,探春見此生出些玩鬧的心思來。
“你笑話我~”
她伸手去撓寶钗的胳肢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