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張利嘴啊,你就算成這副鬼樣子也敢這麼與我說話,挺能說的。”
他揪着頭奮力一拉。
蘅蕪見此,暗歎:不好。
指尖撚出一束光打入王熙鳳的身體,以緩和她都痛楚,再向他施與幻術。
賈琏的幻境中,他将王熙鳳打得半死,她最後放下傲骨求饒。
他撇嘴譏笑,心裡甚是滿意了,大步走出門外。
“我知道你在,出來吧。”
王熙鳳突然開口,聲音十分無力,吓得蘅蕪微微發愣,後知後覺地現身。
蘅蕪再喂她一顆藥丸。
“夫人,小心!”
“可卿托夢與我,說了你們的事情,還有尤家姐妹,開始我不甘,甚至派人去道觀,不曾想她們已經人去樓空,現在,我釋然了,我罪孽深重啊!咳咳咳咳咳咳!”
血色唾沫溢出唇角,兩行眼淚慢慢滴下,冷風一吹她縮縮身體,窩在蘅蕪懷中。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夫人還有機會,我會,幫你。”
“不必不必,我隻求你一件事,救救我的孩子,我這心裡總是不踏實,巧姐兒要是知道,要是知道我做的這些腌臜事,不知……嗚嗚嗚嗚嗚嗚!”
她捂臉哭到失語,身上的顫抖愈發劇烈,□□與精神飽受折磨。
前日夢到秦可卿,賈府的境況不容樂觀,她為保險起見,将孩子送去兄長那處,這幾日心裡一直挂念着孩子,生怕她會出事。
“夫人别慌,巧姐暫時無憂,我定竭盡全力救你,明日你入官府,什麼别逞強,保重身體最是要緊。”
蘅蕪擔心以她剛烈的個性,定然會遭受酷刑。
“曉得了,多謝姑娘,恕我行動不便,不能答謝姑娘。”
聲音極其微弱,不過蘅蕪耳力量可,能聽清。
“不必客氣。”
她再次變出一顆藥丸喂與她。
王熙鳳瞬間感覺通體舒暢,全身的疼痛都減輕許多,至此眼角越發濕潤了。
她平生作惡太多,有此報應也怨不得旁人,今朝上天垂憐,竟派仙人來助她。
“……”
“我知道夫人想什麼,報答之事日後再談。”
“嗯。”
*
救完人後蘅蕪再入道觀,碧雲觀中僅剩幾個道姑與妙玉。
這段時日她們也算是相熟了,妙玉外冷内熱,雖然隻是溫熱罷了。
二人于原先的廂房會面。
久久對視不發一言,最後還是妙玉率先開口:
“寶钗也走了,你為何還在這裡?”
秀手輕擡茶杯,餘光還在她身上流連。
“有更多人等着我去救,譬如——你。”
“咳咳咳咳咳!”
妙玉未設防,一下被茶水嗆到了。
“你倒是說說,為何救我,我又何必讓你救?”
妙玉覺得可笑,她一介出家之人,已脫紅塵,世間一切與她都無關,什麼苦難富貴她也一概不在意。
“所謂天機不可洩露,我自有妙計救人,你來此處找我又是為何?”
蘅蕪問道。
“确實來了幾日,我并不知你行蹤,便每日過來看一看,聽說你還養了猴子,教她們武藝、仙法,竟不知天底下的神仙都如你這般好心?”
修道之人渴望修煉成仙,妙玉亦有此願望,從前隻能透過泥像幻想方外世界是何模樣。
她今日帶了珍藏多年的杜康,将就茶杯倒上。
平日裡她絕不會用這等劣質茶杯的,這道觀來久了,也便沒那麼在意了。
“不知其他神仙如何,蘅蕪隻隻求本心。你這個出家人怎得不忌口?”
蘅蕪一邊說着,一邊将酒水倒入口中,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你這修成了的反倒教訓我這未修的不忌口,真是莫名其妙。”
清冷的面容漾開一抹明媚的笑。
“人間的規矩,困不得我。”
她再倒了一杯,眼神迷離,似乎已經醉了,眸中泛起水霧,模糊了視野。
“困不得你卻是壓得我們這等凡人喘不過氣來。”
左手沾一點酒水在桌上寫一人字,兩筆而已,怎得就這般艱難。
她非是感歎一己命運,近日江都風雲她不是不知,就連孫尚香那樣的女子都不能完成心中大志。
妙玉沒什麼大志向,隻願伴着青燈古佛了卻餘生。
“哈哈,你從未脫離世俗,紅塵何等燦爛、多姿,世事都有兩面,世人總是牢記苦難,你們的快活也是真的。其實我未入世的這些年,從未明白這些,看着你們我也就懂上一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喝幾口便醉态畢現,是她想醉。